第14章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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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个想法马上就被夏目自己否决了。她坚定地告诉自己:正常关系的男女生怎么会撑同一把伞呢!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明天要怎么面对他呢……

“先洗个澡吧。”夏目看了一眼隔壁黑漆漆的美惠子家,对自己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脸是多么红。

也许是因为冬天经常跪在雪地里,导致了夏目母亲的难产。

零二年八月,正是个盛夏,夏目母亲痛得撕心裂肺,没有一个邻居愿意帮助她接生。公公婆婆托人去找的产婆许久才到,而到那时,夏目母亲已经大汗淋漓,没有力气了。

产婆双手干干净净地进了屋,她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又双手干干净净地出来:“生不了啦,人都快没气了。”

公公婆婆进屋一看,只有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婴一直在轻轻地啼哭。心里顿时就沉了下来:怎么是个女的呢,真是衰鬼。

夏目父亲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但是人已经埋到后山去了,连个木牌都没有立,仅仅只是一个堆起来的小土包,什么陪葬都没有。

夏目父亲一看见,就扑在了土堆上,痛哭起来:“下周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怎么不再等一会儿呢?……我已经准备好了钱……到时候我们就去外边买一套房子……”

天冷,大杂院里的人都是靠烧煤取暖,没钱,煤是最劣质的煤,是男人们或孩子们从附近的矿场里捡来的煤渣,一般大杂院里的人都不会主动请缨替大伙儿烧煤。但是公公婆婆为了不被人看不起,总是恶语好语都要逼夏目母亲烧煤送到各家去。夏目母亲经常是跪在雪地里,在外边搭的炉子下把煤块烧得通红了,再捡几块像样点的煤块放在小铁桶里给各家送去。夏目母亲很是吃苦耐劳,因为有一个对她很好的丈夫,丈夫总是很爱她,这让她任劳任怨,依然风雨无阻。

表面上人们是不会对她说三道四,但是心里总还是有点看不起的。

夏目小时候住在一个像是大杂院的地方,一排长长的平房,前边有一个小池,不同姓氏的日本人都住子这里,这里是水泥厂的厂房,夏目的亲生父亲在水泥厂工作,一家人都住在厂房里。

夏目母亲总是被公公婆婆厌恶,因为她没有工作,水泥厂不肯收一个怀孕的女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夏目的亲生父母未婚先孕,奉子成婚,在当时大杂院的人看来是很不光彩的。

所以夏目父亲一上班,夏目母亲就被公公婆婆差遣去干重活。尽管是在烈冬中也是如此,下着雪,雪落在夏目母亲身上,融化后一阵一阵地感到冰冷,她却还是被公公婆婆催着洗衣服。

老爷爷快步走向红木门,欣喜地打开,把夏目往里迎:“结衣小姐请快进来,外面雨大。”

夏目紧张地向四周望了望,忙做出噤声的手势,慌得赶紧迈着细密的步伐走到红木门前,她轻声对老爷爷说:“不要太大声,把美惠子吵到了……她父母是要来找我们说理的!”

可是老爷爷却疑惑道:“结衣小姐,可是今天隔壁的美惠子小姐也没回来。你们新学期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楼下的老爷爷今天收到了一笔汇款,那是夏目的父母给的,一看到这账单上汇款的名字,老人就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可怜的孩子。”

夏目的父母都是中国人,准确地来讲,是养父母了。夏目是五岁的时候被他们收养的,因为一些不是很上的了台面的原因。

夏目关上红门,心里一阵奇怪:美惠子不是说已经请假了吗……怎么没回来……

然后她把湿漉漉的伞撑开放到了阳台风口上,外面的雨仍然在下,但是已经小了很多了,估计是突然来的台风,吹过来使人感觉特别凉爽。夏目看着被道枝拿过的伞柄出神,她从来没有被男孩握过手,是父母教育她的。想到这一点,夏目就感到很不安,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矛盾了,她想怪道枝先握了她的手但又觉得不行,反而觉得是自己的不好了,竟然还让男孩替她撑伞,羞愧起来。但又转念一想,这世界上哪儿还有女孩替男孩撑伞的道理呢?

夏目心里一松:没回来吗?

她向右边望了望,美惠子家里没一盏灯亮着。

可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是在耳边响起了。那是一个老爷爷发颤的声音,他担忧至极的语气令夏目愧疚万分:“结衣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我都要担心死了,正打算打手电出门找你哩……可是家里老爷太太又没有回来。”屋棚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佝偻着的人,他打着伞从小屋棚里快步走出来。这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头发没有一丝凌乱。可那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还是在黑发中清晰可见。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夏目心里还是有些失望:果然还是没有回来。

“好像是说美惠子今天去补习。”

夏目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快晚上八点了,她催促道:“好了我知道了,我要回去学习了。”

“好的,结衣小姐请注意时间。”老爷爷鞠了个躬,走礼仪似的一连串,然后回到了他的小屋。

夏目急匆匆地跑回了家。

夏目住的房子在美惠子家的隔壁,两家一对比,就可以看出两家资本积累的贫富差距。左边的两层小别墅就是夏目家,看起来很平常,只是有一板年代久远的红木门显得格格不入,别墅边上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屋棚,屋棚里亮着灯。而右边富丽堂皇的住宅就是后者的了。

夏目低着头,把伞撑得更低了,她用伞盖遮着自己的头,眼睛只盯着地板,夏目心中默念:千万不要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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