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语

“好好好，你继续。”

“认真听我讲不许打岔！”金乌清清嗓子开始说道：“昨天是二哥当值，我就特别无聊，站在树端看着天空发呆的时候，想起大姐曾对我们说，在人类社会里，我们金乌族被叫做日，你们青蟾族被叫做月。而我也多次通过灵波听到人类提到——日月星辰。好像在他们眼里，我们和那些星辰一样，是高高悬挂在天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可是玉玦，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从来就对那些星辰毫无感觉呢？我是说，就算白天的时候星辰不会出现，它们也应该有它们的飞行轨迹啊！可我怎么从来都没察觉到一丁点它们的灵迹呢？我想，你应该跟它们有过交集吧？所以来问问你。”金乌十分期待玉玦能给出些有趣的答案。

“你这还真是抛出了个大问题。”玉玦看着金乌的眼睛，认真道，“说实话，耀，虽然星辰总是在晚上出现，且数量繁多，但是我也从未感觉到它们的气息。”

“的确如此，在我们掉落的过程中，那只凰就是被原本陪它身边的凤救起的。而我，在失去意识时，是被室盈和你五哥的声音唤醒的。我醒后脑内一片浑然，更令我难以理解的是，室盈竟然问我：为什么昏睡了一整天？害得那天只能换它去当值。天地啊，它只说一天，可我感觉已经经历了很多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当时险些叫出声来，是看到你五哥在场，才硬憋回去的。毕竟你五哥华昭向来规正严明，我要是跟它说出那些荒诞的事情，它不把我拘起来好好治病才怪。为了照顾室盈，我只好一直忍住没说，直到此刻讲与你听。啊——秘密终于被讲出来了，心里真是舒畅！”

玉玦长舒一口心头气，察觉到金乌此刻正在怔怔的看着它，心里又是微微发苦。

‘该不会连耀都觉得我疯了吧？’玉玦想着。没想到金乌看到它的神情后立刻说道：“我相信你！”

“真的？不觉得我说的那些事情荒唐的很吗？”玉玦心中泛起了激动的涟漪。

“荒唐，自然是觉得的。但是，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说谎！只要你相信你自己所看到的，我就相信那些是事实！”金乌坚定的说。

“多谢！”除了感谢，玉玦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毕竟除了耀，恐怕不会再有别的生灵能耐心听完它的那个经历，也不会再有像耀这么信任、理解它的生灵了。当然，这些生灵里并不包括可能已经了解到一些秘密的某些灵兽。

“说了这么久，我想你也该回家了。你——会跟你大姐问起关于那个问题的事吗？”玉玦认为有必要一问，毕竟耀是所有金乌里最容易冲动的那只。它这么问也无非是给耀提个醒，让它别那么心急的讨要答案。

“我了解大姐，如果有什么事是我们必须知道的，它一定会告诉我们，不然怎么问都没用。若是真有什么秘密是它知道却不说的，那定然也是不该说的，所以顺其自然吧！”金乌可能是受到了思想冲击，这回倒稳重了一些。

“放心，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你也不要再想那件事了，这个世界的事还那么多呢，别的世界就先别管了！过好一天是一天啊！”金乌爽朗的笑着。

“哈哈哈。借你吉言，好好过现在的生活，不想别的。”玉玦也被金乌的情绪感染了。它暖心的望着金乌飞去的背影，然后放出更亮的光芒，似乎想要照亮整片大地。

‘室盈，你这个小家伙，又在哪里呼呼大睡呢，哥哥有点想你了~’

“那时室盈还小，尚未离开碧落池。有一天我照看它睡好后，也准备休息。毫无征兆的，就感觉自己掉入了一片汪洋，我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真的在海水里。完全来不及思考是怎么回事，我奋力的游上了海面。露出头后我四处张望，却根本弄不清那是哪片海域。我只能胡乱的游动寻找陆地，不知道游了多久，我感觉到下面的海水里有一个巨大的生物正在靠近，我潜下头去看，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一只长得像大鸟的巨型怪鱼，说它长得像鸟，是因为它的鳞片不是我们熟知的那种鱼鳞或龙鳞的形状，而是鸟羽形状，就像你身上的一样。它的鱼鳍宽大而有分量，摆动时的姿势就像鸟类在空中飞翔的状态，我在它上方看得极为清楚。它的尾巴横向分叉，身躯上下涌动而行，这一点又证明它的确是鱼类，你就说怪不怪异。我就从来就没见过、也没听过长成那样的鱼。当时把我都吓懵了。要不是有海水的凉度提醒我那是现实，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掉进了梦魇里。后来，我又在海里飘荡了好多天，才终于看到陆地的界线。上岸后，我不停的寻觅着熟悉的景象，可最终发现那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时，我只想赶紧回到碧落池看看室盈怎么样了，之前因为海水的翻涌，我的灵力受到严重干扰而无法施展，可就在我运起灵气，升至半空穿过一片云层时，先是被一阵急促的叫声惊了一下，接着就撞上了一只鸟。我们俩都撞的发晕，从云上跌落下来，在我合眼之前，看到了那只鸟美丽的彩色羽毛。那一瞬间我意识到它不是一只普通的鸟，而是一只凰。没错，就是传说中消失了很久的凰，小时候我常常听祖辈们描绘这个种族的形象，绝不会错！”

“凰……凰…………凰，那凤呢？不是说它们经常成对出现吗？”金乌急切的问。

“……难道，它们还能在别的世界里？！！别扯了，哪有什么别的世界。”金乌惊叫道。

“你的大姐就从来没有跟你们提过这方面的事吗？你就不奇怪，你们的父母在逝世前去了哪里，我们的先祖又葬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很多曾经出现过的物种后来都不知所踪了。这些问题，无不让我怀疑，这天地间有另外的世界存在。其实我自己就经历过一件事，但从来没跟别的生灵提起过，因为我害怕被当成疯了。但是，耀，你是我最贴心的好友，今天你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我也不想再隐瞒我的那件事情。而且我一直觉得，秘密不会永远是秘密。”

“什……什么事情？你经历了什么？！”金乌感觉全身的羽毛都要竖起来了，此时它又惊恐又好奇，光是看着玉玦缓缓开口描述，就紧张得直冒虚汗。

“生死关头都不忘炫耀自己的羽毛，看来我真应该直接压死你。”玉玦假意狠狠的说道，然后立刻从金乌身上跳了下来。

金乌气还没喘过来，就疯了似的、连滚带爬的扑到池边，对着澄澈的池水，用嘴一根一根的梳理着全身的金色羽毛，虽然它刚才被踩到的只有头部。玉玦努力克制住想将它一把推进水里的冲动，转身跳上九重高空散清光去了。

正当它以为金乌会梳理很长时间，所以自己可以享受到难得的清静的时候，一声嘹亮的高音差点把它吓得失去平衡。

金乌惊奇的瞪大眼睛，然而玉玦接下来的话则让它的下巴几乎惊倒脱臼。

“我甚至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每次看它们时，都感觉它们像许多被打散的石球，光影忽明忽暗，捉摸不定。我经常想，‘它们会不会根本就不是生命体？它们已经在那里多久了？它们和我们真的在同一个世界里吗？’直到今天我也没弄清楚，因为我发现，虽然我每晚都能看到它们，但从来都碰不到它们。你能理解吗？就是你觉得一个物体好像就在你眼前，可实际上你根本不知道它在哪。”

“你是因为什么被关树洞了？”玉玦捕捉到了一条重要信息，赶紧打断金乌的话。

“没有~没有——没有！这不是重点好吗，能不能听我接着说了。”金乌气哼哼的。

“癞子啊癞子，你怎么飞得这么快？我今天可是来跟你讨论一个正经话题的！”金乌一个降速加转身，完美停落在玉玦身后。

“你还能有正事？那你明天真可以从我这边升起了。飞远点，你的羽毛都要把我的光映红了！”玉玦感觉自己现在没把它踢飞真是够慈悲的了，继而训斥道，“还有，我堂堂青蟾，天天被你叫成‘癞子’，尊严何在！”

“开心吗？每次都来这么一出。是不是等你大姐帮你把所有的金羽都拔下来，你才能知道什么叫稳当？”玉玦得意的看着脚下正在发颤的身体。

“快……咳咳咳——给我滚下来！我这身……漂亮的羽毛，都被……你玷污了！！马上把脚拿开！快，我要窒息了！啊——”

“你不觉得这样叫很亲近吗？你若是不喜欢，我下次改成‘老癞’如何？”

看着玉玦越来越鼓的脸，金乌终于觉得不宜再扯皮下去，因为如果玉玦过后向它大姐报告，那自己这身当世绝伦的完美金羽恐怕就真的不保了。金乌忙表现出正经的样子，与玉玦攀谈起来。

“话说，玉玦，我最近在树洞里……咳咳咳，我最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

夫世之衡定，皆赖于两极。西极曰隅谷，有碧落池，居青蟾族。东极曰汤谷，有扶桑树，居金乌族。因天职交替，两族关系甚密。异是，此代金乌共诞十只，每天出一只，轮替日值，而青蟾族仅产两子。幼子室盈不耐高空清寒，常居陆地，故长子玉玦一力承担月值，夜复一夜，任劳任怨。

某天，玉玦刚从池中跳出，准备当值，便差点被一只闪亮的雄金乌来了个面扑。

“好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玉玦会心一笑，纵身一跃，落下时正中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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