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语

本来以为它至少会先哀叹一下自己的命运，然后与我们解释一番。没想到却是这种冷硬态度。我一下子被它堵的没话说。

“好了，汲，你不懂的我过会儿告诉你。这只蜉蝣还有急事，让它先走吧。”蓼对我劝道。

“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想知道的了。估计，也不会再见了。”我没控制住自己有些焦躁的情绪。

“之于我而言，生命，是个无法衡量的话题。我从不喜欢多说话，因为时间容不得我浪费。刚才若有言语冒犯，还请见谅。”

一声清鸣，蜉蝣绝尘而去。

风停了，虫走了，我们也静了。

沉默了良久，我才开口问道：“它懂得了它生命的意义，那我们的生命，又有怎样的意义呢？我们为何而存在，又会为何而付出，到哪一天，我们才会得到答案呢？”

蓼舒展开所有的花瓣和叶片，我想它此刻的目光，一定是凝望着蜉蝣离去的方向。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思考。我相信，终会有领悟的那一天。”蓼沉静的回答。

“一生一息，一瞬一世——这是我族的祖训。”蜉蝣淡然说道。

几阵林风凌乱的刮过，蜉蝣羸弱的躯干在那双轻薄到几可忽略的翅膀振动下努力地保持住了平衡，而最令我关注的，反而是它那坚毅的眼神。我看着它，仿佛又看到了前世出现在女魃脸上的表情——一样的专注、执着和不容质疑。不同的是，女魃的眼底尽是霸道的果决，而这只蜉蝣却满是透彻的了然。

蜉蝣听完，瞬间大笑了起来，并且成功的吓了我一跳。

“哈哈哈，你是在悲悯我们的命短吗？其实，我们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不幸。对于我族来说，一日就是一辈子，这就激励着我们必须要赶快去完成生命中最有价值的事。我族从生命之初就明了，我们活着的意义就是繁衍后代。不错过自己生命最辉煌的时刻，不辜负自己存在的价值，不留遗憾，无牵无挂，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不留遗憾，了无牵挂。这样，一生便足够了吗？”蓼若有所悟的问。

蓼成功的帮我叫住了迎面而来的飞虫。

“小飞虫，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吗？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轻盈美丽的生物。”我欣喜的问道。

“蜉蝣。”飞虫回答的简短有力。

“确实不会再见了，说不定今天日落前我就不复存在了。不过，我不会让自己留下遗憾的。”蜉蝣语气郑重的对我们讲道，但后半句话听起来又像是在它对自己说的。然后，它展开半透明的翅膀，准备离开。

“请等一下！”蓼再次叫住了它，“我只是想问问，你们蜉蝣族，真的不会感到天道不公吗？”

“什么？你的意思是，天黑的时候你就要死了？！”刚刚认识的生物就这么直接告诉我它自己命不久矣，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我们能救你吗？”

“呵，救我？蜉蝣一族皆是如此，活的长的也多不过七日。这就是我们的天命。你如何救？”蜉蝣戏谑的问道。

“蜉蝣？原来你就是蜉蝣，那你这是去找配偶吗？”蓼问。

“是，要尽快！必须赶在明日之前。”

“什么不是？什么不对？你看到什么了？”蓼一觉醒来就听到我在自问自答。

“我刚刚用灵波感应到一只奇妙的飞虫，不知是什么。”我正说着，便感觉到那只飞虫离我越来越近，果然几秒后，它就出现在我的视觉范围内。“水面上的那只淡黄色飞虫，看到了吗？身材特别纤细、尾线极长的那个，看，它飞过来了。”

“唉——你们这族可真是……可怜啊。”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听的有点糊涂了，感觉蓼好像对这种飞虫了解很多一样，“蜉蝣？配偶？明日？这些到底有什么关联？”

蜉蝣落在蓼的花朵和牛舌形的叶片间，问我：“你没听过‘朝生暮死’这个词吗？指的就是我这种生物。”

清晨，天高云淡，林静风止，一两声虫鸣，四五片叶落。

我一如昨日，练习着输送灵波。可能是今天状态比昨天好一点，所以进步也比较快吧，我的灵波已经能够到达树林的边沿了，看来再过几日，我也能像蓼那样听到更多生灵的声音、了解到更多的事物了，想想都觉得美滋滋的。

忽然，我感觉到有什么生物闯入了我的灵波圈，细细探查一番——有翅膀，很单薄，是一只飞虫。身体弯曲且细长，可能是蜻蜓。不对，蜻蜓头不是这样的，身体弧度也不对，这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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