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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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义头戴幞头,腰缠金丝,脸部宽平如饼,面色红润。

兴许是这些年在长安城过得滋润,皮肤虽有些黢黑,却看不出于万钧那种沙场残留的沧桑感,显得更加老练深沉。

他看向于红叶,脑海中的印象和现实中重叠,左手凭空一点,惊叹道:“红叶!”

还有一个老人,陈潇不认识。但从年龄来看,可能是张俊义的朋友。

此人正是替张宁出头的金庞。

“坐。”

几人落座,家丁见客人均已入戏,吩咐上菜。

“这位是……”张俊义稍微抬了抬手,指向于红叶身边的陈潇。

他之前见陈潇跟在于红叶身后,还以为是家仆。

家仆可没资格坐到席位上,见陈潇面色淡然,张俊义充满歉意地笑了笑,想要问清楚他的身份。

于红叶尚未开口,张宁就抢过话来,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地:“还能是谁,青龙坊的一家店铺掌柜。”

张俊义眉头一皱,充满警告意味地瞪了他一眼。

在客人面前,岂能如此无礼?

张宁低下头,好似充满忏悔的,眸子里却闪着笑意。

为了避免于红叶上来就介绍陈潇是她的夫君,坏了他的局,张宁只有出此下策。

果然,张俊义瞪了张宁一眼,没继续追究这件事,开始给于红叶介绍在座的其他人。

“这位,是金庞金大将军,为大唐立下了赫赫战功啊。”

“行了,老张,少说两句,好汉不提当年勇。”金庞眼角笑意盈盈,端起杯子比向张俊义。

两人满饮一杯,张俊义咂吧了一下嘴巴:“这位是傅都尉,是京兆府傅鹤山的长子。”

他是金庞带来的人,张俊义不太熟,草草介绍一句就结束了。

傅都尉朝于红叶点点头,偏头时眼神古怪地瞥了张宁一眼。

介绍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张俊义的语速刻意放缓了一些:“这位,便是犬子,张宁。”

张宁看着于红叶的眸子,咧嘴轻笑着。

今天要是事成,弄走了这掌柜,以后他有的是机会抱走美人儿。

不觉间,想到那些淫靡的画面,火腿肠有了动静。

张宁干咳一声,尽量平复此时的心情。

于红叶倒是没太在意,点点头就没再看他。

大将军府上的膳食,要比寻常酒楼的要好上一些。

无论是羹汤,炖鸡,烧龟什么的,陈潇都吃过。

唯有两道菜,是陈潇没吃过没见过的。

这第一道菜叫羊方藏鱼,是把羊羔去掉肺腑,小火烹饪到半熟时放入剔除遇刺的鱼。

在没有调料的情况下,鱼和羊的口味混合在一起,十分鲜美。

汉字属于象形文字,这鲜字拆开,正好是鱼羊二字。

这羊方藏鱼,可以说是鲜字的起源。

羊肉是宫廷和一些大臣才能吃得上的,民间鲜有这等美味。

第二道菜,也和羊羔有关,是羊羔拌甜酱。

在调料不多的情况下,烹饪手法弄来弄去,也就那几样。

先把羔羊去腥洗净,用蒸笼慢蒸,最后搭配上酷似蜜糖的甜酱,吃起来味道又油又甜,颇有些像点心。

桌上摆得酒,是长安西市里,八方楼的‘醉刀烧’。

度数不低,陈潇抿了两口,勉强比啤酒高那么一点点,全当作啤酒在喝。

“好酒量!”张俊义赞道。

瓷杯很小,一杯大概一两左右。

这点儿酒,还喝不醉陈潇。

待酒足饭饱,于红叶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

正要开口,家丁匆匆进入正厅来报:“老爷,国子监郭祭酒前来拜访。”

“郭老头儿,他来干什么?”

张俊义属于武官,郭子安属于文官,在朝堂上,文官武官向来不对付。

武官一般属于主战派,文官属于主和派。

因为政治立场和看法不同,导致文武官员之间,常常闹得很不愉快。

这关系,自然也不怎么样。

张俊义平日和郭子安没什么交际,面对突然造访,感到一丝诧异。

可直接拒绝又不太好,便吩咐家丁迎进来。

张宁不知其中蹊跷,傅都尉却是知道隐情。

他压低声音告知张宁,说郭子安是来帮陈潇的。

张宁闻言,嘴角抽动了一下,脸上挂着一种微妙的尴尬。

金庞斜着瞄了他俩一眼,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冷静。

一个四品的国子监祭酒,就算是已故太子的老师,难道还想掺和别人家事不成?

他这一手双标玩得漂亮。

见金庞胸有成竹的模样,张宁暂时松了一口气。

郭子安尚未入内,于红叶先是敬了张俊义一杯酒,开口说道:“张叔,这次来长安,是有件事情想要告诉您。”

张宁和傅都尉面色稍变,知道重头戏来了。

除了讨人厌的张宁以外,那个专程找麻烦的都尉也坐于其间。

四目相对,隐隐擦出火花。

听着于红叶嬉笑地脆音,他瞥了一眼陈潇,伸手道:“走,里面请。”

正堂内,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陈潇跟在于红叶身后进门,环顾一圈,眉头轻皱。

府邸的大门正敞开,绿瓦朱漆,灯笼高挂。

早有家丁候在门口,见两人进门,忙迎了进去。

这是陈潇和于红叶第一次进入张府。

“张叔好。”于红叶笑得很甜,微微点头。

“真是女大十八变,好几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也就张俊义这二品官员,才能坐拥这样的宅子。

正堂的台阶上,站着一名五六旬的老人,见两人入内,迎了上来。

屋顶用的是平常筒瓦和板瓦交替,很有层次感。

院落内栽了几株茂盛的槐树,枝叶都掉了个精光。

就算要提出退婚,也是需要等饭吃过了,再说不迟。

来到张府附近,两人下了马车。

庭院不算大,还不到百来平米,比于万钧那城主府的规模小多了。

除却正堂外,左右各有一间二层楼的偏房,均筑于平地之上。

长安城,尤其是靠近东西集市的地儿,才真的算是寸土寸金。

看时辰差不多到了,陈潇和于红叶乘坐马车,前往张府。

克蕾亚的身份不适合同往,留下来看店。

这张俊义,是于万钧以前的同僚,怎么也算是于红叶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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