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城灭（下）
“若是这样一直呆下去，外面会不会乱套了？”程桦问。
“哼，这里就是你生长的地方，哪来的外面。”
秋的语气不善，不过程桦并不介意，“你不用掩饰了，这里是哪，你我心知肚明，再这么说你不觉得倒像是欲盖弥彰了吗？”
秋被程桦用力的摁住，反倒是安静了。
慢慢的，秋开始自言自语，像是梦中呓语，程桦没有打断他，而是细细听着。
“我好痛，那里好黑，好可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那里好冷的，有时候会出现一些幽幽的光，我既喜欢又害怕……喜欢，我的世界不再是一片黑暗；害怕，那些光每次出现，都会跟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好温柔，也很可怕……”秋在回忆时，视线渐渐涣散，但当他说到那个人，原本涣散的眼渐渐变得清明，清明之后更是被恐惧覆盖。程桦注意到秋的变化，细心的握住秋原本冰凉的手，却不料被秋反握的更紧，生怕程桦走掉似的。“他是怪物，他是魔鬼，他是魑魅魍魉……他会吸人血，他是吸血鬼，他想把我变成他那样，人不是人，鬼不是鬼……我不要变成他那个样子，不要拿他的东西，我不要我不要……”
“秋，不要怕，他不在这里，他来不了这里，这里只有我跟你。你还有我，你并不是孤单一人。”
“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你无忧无虑，你不用担心什么，他也不会那样对你。交给我就好了，他们都珍惜你，所有的阴暗都交给我就够了。你是我心里最纯真的一面，你不要再去管那些无谓的人和事了。好吗？”
“好。”
听见程桦的承诺，秋安心的闭上眼睛，不一会便睡着了。
程桦却没有秋这般的安心，虽然不知道秋说的一切孰真孰假，不过从秋的话中，程桦倒是想到了一个人，不，准确来说是一道声音。
……
?——没有人可以带走你，哪怕是死神也不例外。你若敢为魂，飘离实体，我就会把你抓起来，禁锢。锻炼你的灵魂，直到我找到合适你的身体为止……
说这句话的人是谁？会是秋说的那个人吗？
明明是很平静的声音，为什么他会感到如此恐惧！哪怕是现在回想，亦是心有余悸。
看来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知道知道，你知道什么……”秋怒吼，“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忘了，你就记得在这里的十年，记得被废养的这十年。这十年来你做过什么惊天大事？无忧无虑的度过，唯一的不足之处不过是偶尔间会被人叫唤作废物罢了。比起十年来的平静，这算的了什么？这不算什么。”
被揍的位置还在发痛，程桦倒吸了一气，唇瓣被咬着的泛红，可见力道之大，“我确实，不记得了很多事，我的错。是我让你背负了我所遗忘的一切，我不负责任，是我之过。”用力的将秋摁在自己的胸膛，也不顾这般冲击给他带来何等伤害，他所做的不过是想遮掩眼处的湿润罢了。
兴许是被程桦说到了痛处，秋炸毛了，双脚一蹬从地上跳起，反身骑在程桦身上，抓住程桦的衣领，怒道：“我做事还不用你教，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的地方是什么吗？明明没什么实力，却又要在一旁装模做样。”
“知道。”任由秋发飙扯着他的衣领，仅管程桦感觉秋下了狠手，勒得他生疼，但程桦依旧一副任劳任怨，悉听尊便的态度。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根本不接招，程桦气人的本事倒是依旧，把秋惹毛了也不去顺顺毛，直接被秋抓着轮了两拳过去。
转眼间，两人竟是不分上下，秋握着程桦的腿，程桦压着秋的手，两人身上都染了不少泥尘，双双灰头土脸，可却都不肯示弱。
“你让开。”
“你放手才对。”
“那又如何？世道凶残，你又胸无大志，没有目标，极其容易被世人蒙蔽。而你又是个做事擅长用眼睛看事的家伙，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只会用眼睛看事吗？”程桦重复这句话，不禁自嘲，“你说我没有目标，那你的目标呢？真当自己天下无敌，只要拿回你原本的力量就能横扫三界了吗？也许在这里，你是无敌了，但是那个地方，只怕你还不够格吧！”
斗到最后，也不知是谁胜谁负，亦或是谁也没胜谁也没败，两人心中都有了主意，各自退一步，也不嫌脏，并肩躺在地上，溅起尘埃无数。
两人就这样躺着看天空，也不觉得无聊，反倒是感慨，他们可是从来没有这样呆过。
“不要，你滚开。”
“你才滚”
“是吗！”程桦冷笑，蓦地，电光石火之间程桦的手宛如鹰爪般锐利，直掐住秋的脖颈处，语风一转，道：“你真以为我怕了你，就你实力雄厚？若我真要与你一战，就算不是你的对手，同归于尽我也是有这个本事的。”
“与我同归于尽？”秋的神情阴狠，“你凭什么……你凭什么？”秋不甘示弱，像个跟程桦挣玩具的孩子，抓着程桦的衣襟，一拳便往程桦脸上挥去。程桦更是见招拆招，毫不客气。
“你滚你滚……”
“你滚你滚你滚……”
……
“你说，只要我死，大家就会敬我畏我？呵呵。”程桦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看着甚是滑稽，“他们都死了哪来的大家？你毁了我的一切，你还想要我的命！呵呵，你真心狠。杀了我的家人，你还指望我会给你偿命吗？”
“程桦，这么精明做什么？你知道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秋的声音渐渐清晰，洁净的双足站立在程桦的身前，身上的服饰与程桦所穿的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之处便是两人面容上的神采了吧。站在程桦身前的秋，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那双碧绿色的眸子里闪着精光，嘴角边噙着笑，与一副土头土脸的程桦相比，还真是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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