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九九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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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特别使阿莱茵有种在藏匿秘密宝藏的感受,哨兵奇怪的占有率使他欣喜若狂,对白猫也越发疼爱。

阿莱茵为白猫取名麦克,麦克亚当,缘由来自于小时候喜欢的超级布偶,麦克亚当是超级布偶的伙伴。

随着时间推移加之药物治疗和哨兵本身的恢复,阿莱茵渐渐可以下床,同时,对过往记忆有了些印象。非常遗憾,原来父母已经去世。以阿莱茵目前状况,完全不能出院看望。而女仆罗拉,因为身份,被禁止进入阿莱茵所在医院。阿莱茵听闻,愤怒又无奈,暗下决定,等身体恢复好后,离开中心区。但去哪呢,丝毫没有头绪。而始终占据脑海的,那个与别人有着莫名的约定,却找不到任何踪迹。但凡思想有一点的介入,就疼痛剧烈,久而久之,阿莱茵便放弃了继续固执找寻答案的念头。

一年后的某天傍晚。

这天夕阳如血,云朵被镶了金边,太阳将坠未坠,投影下来的景色格外壮观。

阿莱茵穿着病号服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很少有人在这里走动,阿莱茵坐的很规矩,微挽着嘴唇看与蝴蝶打闹的麦克。蝴蝶翅膀一挥一扇,阿莱茵盯着出神,隐约从中看见一双绿色的羽翼。人很小,像只可爱的小精灵,但脾气却坏得要死,好看的湛蓝色眼睛总是怀着愤怒的情绪瞪着他。羽翼一挥一扇,似乎还散落下绿色的荧光……

“喵——!”

麦克急促的叫声打破阿莱茵的幻想,回过神的哨兵只来得及看见一团影朝自己扑来。很快,这团影消失在领口,病号服瞬间鼓起个包。

受惊的白猫躲在里面不出来,阿莱茵奇怪地往前望,发现面前原本麦克在的地方站了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小男孩有一头卷曲的深棕色短发,一双金色的眼眸像山角太阳的镶边般耀眼夺目。

小男孩巴眨着眼睛,伸出一只肉肉的小手,奶声奶气地叫道:“猫咪。”

“你看得见?”阿莱茵惊奇地询问道。

小男孩懵懂地点点头。

真神奇,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能看见麦克的人,阿莱茵忙向小男孩招了招手,想让他坐到身边来。小男孩往前踏了两步,又向后倒退步,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阿莱茵猜想大概是他父母叮嘱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起了阻止作用,心想这家父母教育的真好。

“赫兰——赫兰——”

背后传来女人的呼叫声。

小男孩迅速转过头回应:“妈妈!妈妈!我在这!”

草丛处转出来一个深棕色卷发的女人,穿着正统的蓝色向导服,慵懒的长发被女人束成一个马尾,看起来很舒服又充满干练。

“我的老天,你居然跑到这里来!”女人无奈地捂住额头,待注意到阿莱茵时,脸上顷刻换了个表情,“你——”她震惊地眨眨眼,半天才合上张开的嘴,“阿莱茵·艾德!你醒了!”

阿莱茵不明所以。

皱着眉往空空荡荡的大脑内搜寻一番,找不到关于这个女人的信息。

女人拉着小赫兰走近,自然熟地坐在阿莱茵身边,阿莱茵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女人注意到哨兵表现出来的抗拒,不在意地笑了笑:“今天注定是要充满‘惊喜’的一天,难道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

阿莱茵还在认真辨析。

忽然,他迟钝的嗅觉闻到罕见的一点甜味,这甜味似乎不是从外表散出,而是与生俱来,一经发觉,身体就自然发出追捕。但现在的阿莱茵对这种反应感到困惑与不解,他还记得一些关于相容度向导素的知识,按照书上来说,这个女人就是与他相容的向导。哨兵的身体在蠢蠢欲动,心情却沉闷得能滴出苦水。

“嘿,别摆出一张苦瓜脸行吗?!虽然你现在不比此前,但你可是拯救了蔷薇帝国的大英雄,别在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人爽朗地宽解。

哦,如果英雄就是受伤后一个人默默又孤单地躺在床上,他情愿是个普通人,阿莱茵古板地想。

“既然你记不起来,那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毕竟再次见到你,我可是很高兴的。”女人安置好小赫兰,对着阿莱茵微笑,“你好,我叫金丽娜·卡特,哦,现在改叫金丽娜·费因了。”女向导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阿莱茵:“你结婚了?”

问出时哨兵竟然感到微妙愤怒,天性和相容度在作祟,哨兵急忙压抑这种莫须有的感情涌动。

“对。”金丽娜幸福地说道,“蔷薇星球和基曼星球发生大战时,我和费因刚好分成一组,战斗中他帮了我许多……”

“恭喜你。”阿莱茵诚恳道。

“谢谢。”金丽娜腼腆,“说真的,那次失败我差点以为是世界末日降临。”她转过身摸了摸把玩植物的小赫兰。

阿莱茵:“那次?”

金丽娜惊讶:“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阿莱茵皱起眉:“我还记得我的名字、家人和……”

“okay。”金丽娜急忙制止。她如今是名合格的医用向导,接触过一些战斗中存活下来的哨兵。这类情况通常是发生在与向导断了联系——及向导因故先行死亡——的哨兵身上,由于连接断裂太过痛苦,哨兵往往会借由战争创伤封锁过往的一切。假如现在阿莱茵贸贸然想起,反而会适得其反,加剧身体的负担。“你不要太着急。说真的,一切都会好起来。虽然你不记得,可我还想说,和你的那次配对是我人生中遭遇的最大挫折。但我现在依然过得很好,有费因这个好丈夫,还有赫兰如此乖巧的孩子。不过我还是要跟你道歉。”金丽娜真诚地看着阿莱茵黑色的眼眸,“那时候我太年轻了,难免争强好胜,所以擅自进入了你的精神领域,要真实的谈论起那场风波,其中也有我的原因,你能原谅我吗,艾德?”

“哦不……”

阿莱茵想不起关于金丽娜所述说事的丁点,但他不希望看见女人露出愧疚和妥协的表情。金丽娜·卡特应该是高傲的象征,比如骄纵的花孔雀,这样的低声下气非常不合适。

“谢谢你,艾德。”

远处传来叫金丽娜的声音,两人一并望去,医院大门处,站着一个颀长人影,朝他们不断招手。

小赫兰跳下长椅:“是爸爸!”

说着便踉踉跄跄地往那边走。

“赫兰,等等!”金丽娜一边担心,一边朝阿莱茵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和他爸爸约定好这个时间……”

阿莱茵理解地点点头。

短促地说了声再见后,金丽娜追随小赫兰而去。

夕阳余晖,光线萦绕着远处的两人,半明半暗,阿莱茵的视线并没有撤离,他看见那位叫费因的哨兵一手抱起小赫兰,一手搂住金丽娜的肩膀,一家三口,十分甜蜜与温馨。阿莱茵还隐约听见费因的询问,似乎是关于他儿子小赫兰来医院的事,金丽娜微笑的答“别担心,医生说赫兰很健康”。

阿莱茵无端生出一股羡艳,他想起自己独自躺在医院床上的那些岁月,要不是还有麦克相陪,他一分一秒都熬不下去。孤单的滋味非常难过,它折磨得往往不是简单的身体。

通过与金丽娜的简短对话,阿莱茵认识到过往的重要,重拾起继续探寻过往的希望。然而此时,阿莱茵缓缓地怀抱住躲藏进衣服里的麦克,希望借此汲取点微弱的温暖。

属于他的人,何时才会来。

加上昏迷的三年,五年已经过去。

后面的两年,阿莱茵近乎是发疯般的训练,对精神领域的修复达到了偏执的程度。

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阿莱茵下了床,人造小腿磨合着肌肉,哨兵仍感到轻微的别扭与不适。

整理好一切,他背着一个小包,穿着帝国下派的哨兵服,走出居住了两年的病房。白猫麦克乖巧地趴在他的肩头,还在酣睡。

阿莱茵拿着表,经过一系列的检查,看着医生在他的个人简历上按下d级的印章。

哪个领域都有分级之说,尤其是哨兵这种同类相斥的领域,从s、a、b、c、d不等,s是特级称誉,此后依次下降,d级大多是战争中受过重伤的哨兵,其能力与普通人相似,他们各方面的灵敏度急剧下降,身体也大不如前,如果帝国再做得绝情点,d级可以完全不被称之为哨兵。

按章的医生感受到阿莱茵的目光,带着公式化的冰冷腔调说道:“抱歉,我们是公事公办。”

阿莱茵沉默地将表收走。

出了医院,他先回了家。

阿莱茵拒绝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徒步而行,沿途细细看着周围景象,视线漫过在光线下闪着冰冷气息的高大建筑,淌过周围那些来来往往强壮的哨兵。他现在已经不怎么能感受到关于同类散发出天生好斗的讯息,大概是灵敏度下降所致,不过这样也好,阿莱茵呼出口凉气,觉得很轻松,仿佛压在身上的架子哐当落下,尽管他不知道那些架子是什么。

来到大门外的白色小栅栏前,阿莱茵抬起头望着眼前建筑,房子前的草坪长得不像样,像是许久没得到修剪一样。门没有锁,阿莱茵推开,往里面走去。

走过的每一处,对于阿莱茵来说都是陌生的,心中没有半分的怀念与感动。周围安静得吓人,阿莱茵踏上台阶,推开房门。大厅内的摆设一如当初,一种莫名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阿莱茵顿时感慨万千,脑海里似乎闪过些许。他的视线落在正对的墙壁,在微微泛黄的墙壁上面挂着一幅画,画面略显灰暗,但镶嵌的画框却十分干净,看来房里的人格外看重,每天都有细心擦拭。

“少、少爷……”

画上是三个人,艾德夫妇和年幼的小艾德,阿莱茵正观察时,一声呼唤把他拉回现实。阿莱茵侧过头,女仆罗拉局促地搓着身上围裙,眼睛里满是泪水。

“少爷,我以为您不会再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罗拉走近两步,极快地抹掉脸上的眼泪。

阿莱茵:“罗拉?”

罗拉:“对,是我,少爷您这么久才回家,我一直很担心,听说您受了很重的伤?”

阿莱茵微微挽起唇角:“别担心,帝国的医院为我提供了很好的治疗,我现在已经痊愈。”

“那么……”罗拉刚想说,看见阿莱茵还站着,忙说,“您快坐下,饿了吗,吃饭了吗,您先休息一下,我马上为您准备。”

阿莱茵:“不用忙了……”

“妈妈?”

楼上传来两声稚嫩的呼唤,两个小孩穿着短衣短裤的睡衣,揉着惺忪的眼睛站在二楼的楼梯上,对下面发生的一切感到困惑。

罗拉窘迫,提着裙子往二楼跑去,把孩子们拽下来。孩子刚睡醒,突兀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出现,感到畏惧,躲在母亲的裙摆后面不敢出来。

“抱歉,艾德少爷。”罗拉连忙说,“我今天就把他们送回去。”

阿莱茵:“他们是你的孩子?”

“是的。”罗拉道,“对不起,我丈夫要管理农活,实在忙不过来。而我一个人要守着空荡荡的艾德家,就想着是不是能让他们住在这里……我为我鲁莽的举动深感歉意,不过您放心,我平时都让他们睡在杂物间,老爷太太和您的房间没有任何改动……”

“你不用这样。”阿莱茵解释道,“你和我,马虎得说可以是一起长大,平日里你就像我姐姐一样照顾我,我们之间不需要介怀等级。谢谢你一直守护着这个家,以后别让孩子们睡在杂物间了,可以让他们住在我的房间里。”

罗拉敏感地察觉出不对劲:“您要去哪,少爷?”

“有人在等我。”阿莱茵无奈地笑了笑,“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我要去找他。这个房子,这里面的回忆,还有我们一家三口的画,就拜托你了。”

罗拉没忍住,眼泪流下:“那您以后还会再回来吗?”

她还能想起艾德夫妇在时的情景,想起和小艾德嬉戏时的画面,如今这一切再也不能经历。

“一定会的。”

阿莱茵笃定。

s区,古妮丝花店。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一堆小孩窝在花店门口嘻嘻哈哈,小精灵詹妮芙坐在麦克身上耀武扬威。

现在麦克的体态急速向当初发展,纵然阿莱茵有意识地克制,还故意警告它如果长得太胖就让它重新回去,气得詹妮芙特地找他理论一番。不过s区的生活过于悠闲,麦克的减肥之路进展困难。

“你那边好吵。”通讯器内传来科林怪腔调的抱怨声,“那些小孩又跑来看麦克?”

早起的阿莱茵穿着围裙在花店里整理鲜花,听见科林的声音抬起头,答了声是的。

从通讯器里可以看见科林周围很暗,大概是在一间酒店,科林咋咋呼呼地坐在床边,他身后埃文裹着被子背对着在睡,酒店内,窗帘紧闭。

阿莱茵:“你那里才几点?就醒了?”

科林摇晃身体:“我都睡了一天,实在无聊。”

阿莱茵哼笑:“我看你是日子过得太悠闲。”

“你不也是。”科林反驳,“天天在s区养养花,溜溜猫,跟老爷爷一样。”

阿莱茵:“你是在怀念以前的生活?”

“那倒不是。”科林恶寒地耸耸肩,“你这发问可真恶趣味。不过我还蛮羡慕你的,可以和s区的居民在一起,还能够逗麦克,我在这里只能和埃文在一起。”

阿莱茵:“你们还在塔欧瑟星球?”

科林点点头:“但我们马上要启程去别的星球。”

阿莱茵:“不打算回来?”

科林迟疑:“嗯……我那个家你也知道,中心区陵园里都有我的墓碑了,我再出现不得把他们都吓死……我有跟埃文提过,但他没说话,兴许是我的私心,我觉得暂时先陪他出去逛逛比较好,毕竟我们分开了那么久。”

阿莱茵表示赞同。

科林:“你和唐恩最近怎么样?”

阿莱茵摊手:“老样子。”

“真好呢。”科林拖长声音,大吐苦水,“埃文最近越来越怪了,就像哨兵学校那些臭脾气的老教授。限定我自由,不让我出去,也不许我带宠物回来,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把我拴住身边,上次我趁他睡觉偷跑出去,回来后他居然对我大发雷霆,还嘲讽我的手臂冷,老天,我的手臂是机械好吗,要是像普通人类那般滚烫才可怕。”

“别这样,凯奇可能只是……”阿莱茵宽慰他。

科林打断:“所以我要想出个花招整整他。”

阿莱茵自觉闭嘴,避免惹祸上身,同时在心里祈祷科林好运,因为他透过通讯器看见埃文悄无声息地转了个身,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散出如野兽般可怖的光。

果然,在科林叫了几声阿莱茵后,画面开始混乱,偶尔夹杂着科林的呼救,阿莱茵几乎没脸看。很快,混乱平息,镜头明显往上移,背影依旧是黑暗一片,埃文的半张脸露了出来,轻微的呜呜声烘托着埃文刚醒时沙哑却又吐字准确的音:“抱歉,科林他说想睡了。”

阿莱茵忙摆了个ok的手势,通讯飞快切断。

年轻哨兵面对漆黑画面翻了个白眼,希望口无遮拦的科林能熬过“惩罚”。

大门那里一阵哄闹,麦克大声地喵喵叫提点阿莱茵,它和詹妮芙每次到这个点都会跑出去玩,雷打不动,阿莱茵照例提点他们小心点,早些回来。

詹妮芙:“知道了,真啰嗦。”

穿着绿裙子的小精灵虽然有着翅膀,却赖在猫背上不走,驾着稍肥的麦克如同驾马,趾高气昂地出去。原本围观的小孩也哄闹地跟随,瞬间花店内安静不少。

阿莱茵起身伸了个懒腰,离关店还有很久,他得留点神等待下位来访的客人。

下位到来的客人是一对兄妹,哥哥妹妹都很腼腆,窝在店门口不敢说话,阿莱茵笑了笑,主动过去询问,兄妹俩立即一人抓住阿莱茵一边衣袖,把要求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通,阿莱茵哭笑不得,把他们领进花店,按到他们的要求挑花。

古妮丝花店,二楼。

威海利从一个冗长的梦境中挣扎着醒来。

他大汗淋漓,心有余悸,觉得透过窗户投射进来的光线一点都不温暖,刺眼得如同警察拿来拷问的利器。威海利下意识地往旁一摸,人不在,骆发男人慌慌张张起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往下跑。

五年的时间差,造成患得患失的毛病。

特别是男人此前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大战情景,鲜血弥漫,锈味横生,他穿着破旧的向导服踽踽前行,怎么也找不到阿莱茵,仿佛对方从未出现,这使他害怕至极。

一楼的阿莱茵正蹲下来跟兄妹俩讲话,听到脚步声站起来抬头,望见睡着头发蓬乱的威海利直跑下来,毫无犹豫地扑向他的后背。

阿莱茵发出一点点戏谑的哼笑声。

他想起刚从医院出现的情景,那时候哨兵想不起过往,却总认为有人在等他。凭着感觉走进s区,来到这家花店前,怀里的麦克挣脱,不顾劝阻地溜进了残留一条缝的花店。束手无策的阿莱茵只得跟随。

他敲了花店的门,推开时,看见床旁坐在轮椅上的威海利。

即便记忆未归,哨兵仍对骆发男人一见钟情,这是个秘密,他羞涩的未曾向威海利提起。

幸运得是,当他进入花店,不知是触碰了哪个关键点,过往记忆如潮水般涌入。阿莱茵想起全部,想起等待他的人。

“怎么了?”阿莱茵轻声,“做恶梦了?”

始终亲密的相处,让阿莱茵对威海利的一切都很熟知。

威海利发出点呢喃,像小猫般蹭阿莱茵的头发,含糊道:“我梦见战争,醒来发现你不在。”

“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不会离开花店。”阿莱茵安慰,“都结束了。“

威海利:“那就好……”

他似乎还贪恋着睡眠,闭着眼睛,不说话,没过多久,传来轻轻的呼吸声。

阿莱茵伸手拦住威海利越渐歪斜的身体。

“他怎么了?”

来买花的兄妹俩蹬着圆圆的眼睛。

阿莱茵把手抵在嘴唇上:“做恶梦了。”

兄妹俩接收到信息,压低声音:“那他现在又睡着了?”

“大概是。”阿莱茵笑道。

兄妹俩忙朝他招手,示意他下来,阿莱茵不明所以,却不想直接拒绝可爱兄妹的要求,艰难地往下矮身。

哥哥见状连忙踮起脚,伸手往趴在哨兵背部威海利的头发上轻柔地抚了抚。

“我们做恶梦时,妈妈就这样做,然后恶梦会跑掉。对他有用吗?他还会再做恶梦吗?”

阿莱茵微笑:“应该不会了,我代他谢谢你们。”

就算拼命转头,也仅能看见骆发男人紧闭的眼睛和卷曲的睫毛,可阿莱茵对此心满意足。叮嘱兄妹俩稍等片刻,哨兵重新直起身,把威海利整个托起,转身往楼上走。

稍沉的重量代表着真实。

阿莱茵把再次入睡的威海利安置好,为他盖上薄被,然后虔诚地吻了吻男人的额角。

安心睡吧,威海利。

恶梦已经终止。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每位小天使的陪伴,全文完结。

正在存稿的新文,甜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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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劳而反,阿莱茵难免失望,所幸“花店”这个关键点倒一直留在脑海里。

复健的生活十分艰辛与烦闷,麦克一直在身边陪伴,即便现实中帮不上任何忙,但总比一个人被丢在满是消毒水气味的封闭房间里要好。有时阿莱茵坐在墙角地板上,望着麦克无忧无虑地踩地板上的光斑,觉得它就该永远这么欢乐下去。至今麦克还没表达出一些交流信息,兴许是它不具备——纵然阿莱茵认为它会,又可能是阿莱茵自己的缘故。

对上头抛弃他这点阿莱茵奇异地没感到难过与挫败,大概年轻哨兵的心愿并不在此,比起森冷中心区内的等级与多金,他更喜欢呆在某个宁静的地方,一个人或者两个人,觉得无聊的话就开个花店解解乏。

花店?

阿莱茵难能可贵地从混沌记忆中找到一丁点的线索,然而等他再迫不及待地顺着那点线索往前时,才发现线索早已坠入记忆的洪波里。

但失去向导需要自我修复的生活过于痛苦, 他为此感到疲倦从而想要逃避。不过阿莱茵心里清楚,只要这盏“路灯”一天不散, 他就不能停下前进开辟的脚步。

距大战结束的三年后, 躺在中心医院的哨兵阿莱茵在某天早晨睁开了双眼。

再度望见光线的感觉非常的好,而在睁眼的瞬间,身体里的那个人影终于消散,并且好像消散的同时, 把阿莱茵过去二十年的记忆也一起带走。

能够下床后,接踵而来的是各种检查和复健,一开始的复健训练全是大强度的,阿莱茵看得出来,帝国是希望他能重新回归正常哨兵的程度,可惜他有意思身体却接受不了,几次下来,完全无法适应的阿莱茵被直接累垮,只得再回病床上躺着。一个星期后,他再度回来复健室,得到的训练比之前轻松一百倍。

阿莱茵松了口气,猜想大概是帝国放弃他了。

这只猫似乎比印象中要瘦削,可阿莱茵细究后,脑袋空空,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本能觉得能和这只猫亲近,而事实上也是,白猫对他无半点矜持,像块牛皮糖般黏在他身上不愿下来。

至从有了白猫陪伴,阿莱茵总算觉得医院的生活趣味些。有时候他不能动弹地躺在床上,就会盯着白猫看。动物天性永远是人不能估量的,它们热情活泼,带着一些幼稚和天真,阿莱茵非常享受与白猫在一起的日子。并且,通过几天的观察,阿莱茵惊奇地发现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及护工,都看不见这只白猫,甚至是,偶尔会经过的哨兵——要知道,双方对待同类的精神体总是充满敌意。

恢复意识的哨兵只隐约知道一些大致的信息,比如自己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在黑蔷薇哨兵专属学校读过书,除此之外,都不记得。他模糊地觉得在某个地方有人等他,他和那个人还做过约定。这个约定应该很重要,不然为何每次想起都会有一股无法压抑的情绪在身体里蠢蠢欲动,想要喷薄而出。遗憾的是当想要追溯记忆时,大脑就像要裂开般,疼痛折磨着他必须停止。

尽管沉睡三年的哨兵醒来在中心区成了个爆炸性的新闻,但在医院的阿莱茵却没有获得一个人的探望。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下床,无法进食,每日只能靠营养剂过活。这样连续躺了一个星期后,无聊的阿莱茵忽然听到一声柔软的猫叫。

说实话,由肉眼看见,茫茫无光中, 那仅是个发光的人影,没有五官,没有独特的相貌特征,但阿莱茵心里明白那个站在前方像盏路灯的人代表着谁。同时, 他也记得,在变异藤蔓劈下来时, 是这个人奋力从身体里涌出来帮他挡住致命一击。

阿莱茵·艾德并没有死。

——你赋予我生命,我因你而存在。只要你内心想见我,自然就见得到。

猫叫传至窗台,窗帘垂下,白光在后,很轻松的,就把小小的形态勾勒出来。阿莱茵居然看见一只猫的影子,然后风起帘飞,露出了被遮挡住的正主。通体透白的猫轻盈地从台上跃下,攀上了阿莱茵的病床。

阿莱茵确定能够看见,可白猫踏来他却感受不到半点力度,轻飘飘的,仿佛根本不存在,阿莱茵非常想伸手用力捏下脸,可惜没有力气,只能光看着白猫。

一开始阿莱茵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小腿被压断时那种无法描述的剧烈疼痛阿莱茵永生都不会忘, 并且,他是亲眼看见锐利的变异藤蔓劈头而下,加之和威海利的联系越来越淡。

阿莱茵在满是黑暗的精神领域内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 他完全听不见威海利的声音,也找不到出口, 如同一只无头苍蝇。年轻哨兵讨厌这种一个人孤独的滋味,以至于后来他都想就地坐下对一切不管不问。然而不行, 因为有人在前面一直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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