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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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怀胎后,她似乎越来越明白馆陶了。她甚至止不住地为从前有意无意伤了馆陶的心后悔,往事不可追,现在的她只能尽量地让馆陶开心。

昱儿,也是在告诉她不要再为为他难过了,才不肯再入她的梦了吧。

时间是医心的良药,她会渐渐走出来,回到从前的模样吧。但是,她会为昱儿永远地留一个角落。

朝间的事,自新政破灭后多半直接过的东宫的手,等到建元三年刘彻更是连过问都不曾有了,似乎沉迷于游猎了。

七月间,刘彻明着在上林苑游猎实为暗地里练兵因为盛夏的到来暂时得到了停歇。在椒房殿好好陪了阿娇几天后,他挑了一个晴天的下午带阿娇去骑马。

黑美人见着她高兴地只打响鼻,她接过马奴手里的嫩草喂给它,它吃完后温柔地用大舌头在她手里还打了个圈,舔的她手心又痒痒又湿漉漉地。

它温柔的大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娇,热情地叫阿娇心里有点发酸。黑美人正值壮年,正是需要驰骋的年纪。但是皇后的马,宫中谁会骑它呢?

她应该经常来看它的,她抱住黑美人的脖子,摸着它的脖颈。它脖子下面的皮毛柔软极了。它似乎高兴极了,不住地在她脸上蹭。

她摸了它好一会,才踩过马镫翻身上马。那边,烈焰已经等的微微有些焦虑了,不住地来回旋着走。

刘彻一直笑着看着阿娇,见她上了马,抖了抖马缰问:“走?”

阿娇一点头,烈焰就似乎听懂了一样风驰电掣般就冲出去了,黑美人紧跟着就跑出去了。

叫阿娇奇怪的是,从前总把黑美人撂在后面望洋兴叹的烈焰这回总好像停停走走地等着它。等到黑美人下次再追上烈焰和它比肩时,阿娇因为运动红透了脸微微带着些喘地问:“彻儿,今天烈焰转性了啊?”

刘彻看了又看她,跟她问了个傻问题似地。不仅没有回答她,反而一策马就跑远了,丢给她一连串爽快开怀的笑声。

等到薄暮斜阳,骑够了的阿娇才从马背上下来。照例,她又好好地抱着黑美人的脖颈对着它细语了好一会。刘彻站在旁边都不用凑过去就知道她又是在夸黑美人好马之类的,他把马缰扔给马奴走过去。

黑美人见着他来,马上就昂起了头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高兴极了短暂低促的呼噜。阿娇几乎都抱不动它了,只得放它去凑到刘彻面前亲热。

她站在旁边略带着点醋意看着刘彻和黑美人亲热,又是给它抓痒又是梳毛的。

等到刘彻终于把马缰扔给马奴时,烈焰马上就凑到黑美人边上,两只马耳鬓厮磨地靠在一起并肩叫马奴给牵了下去。

阿娇偏头去看刘彻,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一贯清浅地笑容,终于带了些温煦的味道了。

他们没有回椒房殿,就在附近的宫殿用的晚膳。刘彻看她心情不错,临时起意决定带她出宫骑马走在。上次出宫还是建元二年去霸上祭祖,既然要散心就好好地散散心。

阿娇还有些忐忑:“彻儿,我也真的可以去吗?宫里还有……”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刘彻已经明白了,她说的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没事,我们晚上出发,明天傍晚就回来了。”他的声音温柔清朗,却又坚定地不容人拒绝。

宫外的世界对于阿娇来说,实在是又神秘又陌生,对她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吸引力。所以,她犹豫再三,还是点了头。

等到更深露重之时,夜漏下了十刻,一行人轻骑简从地趁着夜色微服出行。

淡淡的银白的月光像轻薄地纱,似乎是被夏夜清新凉爽地风给吹到阿娇脸上的。借着月光,身后着甲胄精弓的骑士们才看清同陛下并肩而行的是一位风华绝代背影窈窕的女子。

骑士们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敢说话,只有甲胄冰冷地寒光映照出他们脸上的不解。

刘彻一直控制着马速,始终用眼角的余光照顾着阿娇。她始终勾起着嘴角在笑,长发随着风飘动。

树叶叫风吹的沙沙作响,说不清名字的各种虫正在草丛里此起彼伏地叫着。阿娇觉得身上的毛孔几乎都叫这夏夜给叫醒了,整个人在这浩阔的天地间畅快极了。

到了后半夜,策马到了河边。满头星光和着山影倒映在河面上,似梦似真。他们骑马趟河,水面上顿时泛开了鱼鳞似的波纹。平静地画卷上光点一下散开来,霎时间满河星光,美极了。

她扯住刘彻的衣角,指给他看。他宠溺地偏头看着她,阿娇的桃花眼中满是斑斓的笑意,他的心情也一下飞扬起来。轻轻一夹马腹冲出去,溅起满河水花。

阿娇终于也止不住玩心,伏在马背上,握紧缰绳轻轻地一拍马脖子。黑美人就扬起了马蹄,紧跟着烈焰冲上去。

等到东方破晓,鱼肚白的天上还散布着几颗迟归的星辰。四处还笼罩在神秘的薄明时,阿娇一行到了终南山下的长杨宫。

她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泪意澎湃。

到了六月间虽说夜深人静时还是会想起昱儿,但平素间已经渐渐如以往一般谈笑自如了。

从用晚膳时,她就一直在打量他。等到两个人洗漱完躺在榻上,侍候的人都下去了,满殿只有他们两个,她总算可以好好地打量他了。

他瘦了许多,却好像更有精神了。整个人像绝世宝剑将要出鞘一样,既耀眼又沉静。他虽说坐月子的时候日日都来看她,但是她排着恶露,又不让洗澡洗头,虽说是三月春寒料峭时,但是总觉得自己弥漫着一股怪味。即便来了,也只是隔着帘子说说话。

他只会比自己更难过吧,他是帝王,他需要比一般人更刚强。但是,他还是瘦了这么多。她侧身抱住他,没有说话。刘彻也没有说话,他把头放在她的头上,抚摸着她的秀发。好半晌,才轻轻地说:“娇娇,你和我都不许再为昱儿难过了,让他好好地安心地走吧。”

木笔不知对阿娇说了句什么,终于引得她浅浅一笑。然而,更多的时候她陷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沉默着安静着。

刘昱,这是她第一个孩子的名字。

然而,她甚至到他下葬都没有抱过他。她不敢,她害怕自己的失控。她也很想找到所谓的阴谋,来让自己心安点。阿娇很害怕自己被无名的仇恨和愤怒吞噬,她更多地是在劝自己相信调查的结果,就是夭折就是难产。

她坐月子期间,刘彻就去了温室殿起居。等到四月,才复回椒房殿来。

她的变化,晚间就叫一直担心她的刘彻看了出来。相比她而言,刘彻并没有沉浸在悲伤里面太久。他迅速地振作起来投入到修建上林苑的忙乱中,但是他到底消瘦了许多。

从那以后,阿娇再怎么日思夜想也没有梦到过他了。他,再也不肯入她的梦了。

阳光很晃眼,刺的她几乎要流泪。雾气浓重地凝聚在一块,然而到底她眨了几下眼睛咽回了泪意。馆陶从孩子没了,几乎日夜伴在她身边,怕她月子中伤神流泪坐下病来。

她有些苦涩,在此之前,她还杞人忧天地想会不会因为血脉太近,孩子生下来会有什么不对。

她坐月子的这一个月,她很多时候会在怀疑自己到底算不算母亲。只有天下皆惊足以被写进史书的追封皇长子为代王和隆重的葬礼,好像在证明着她曾经是母亲。

斑斓的阳光透过细细小小的缝隙撒到船上,好似载了一船碎金般的阳光。岸上雨后的泥土香、花香混在一块,叫风吹来让人神清气爽。跃动的鸟儿们叽叽喳喳地站在枝头花间,叫人恍若桃花源一游。

过了好会,总算出了那条细细的河道。这才叫人看清船上的人,打头的是海棠和玉兰在划船。紫荆和木笔在后面伴着阿娇,船上撒满了沿岸采来的花,这还是阿娇出了月子第一次出门。

她明明只见过孩子一面,但是梦里总见到他。小小的他,伸着手要她抱,而她也在梦里面获得了难得的安慰。只是,梦到底是梦,被泪沾湿的枕席提醒着不过是南柯一梦。

她把脸高高地扬起来,让阳光点亮她的脸。昱儿已经自头七后再也不肯进她的梦了,都说梦中所见会慢慢地消散,但是她最后一次梦见他的场景历经时光却越发清晰,几乎是烙在她的灵魂里。

小小的他,慢慢地消去了青紫,变得白嫩可爱。他笑着挥着小手说着阿娘我走了,走了,不要想我了。不待惊慌失措的阿娇伸手去抓,他就再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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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南风大麦黄,枣花未落桐叶长。临近暮春的微风在湖上漾起翠绿的涟漪,河面上飘着的落叶微漾着淡淡的浅影。

小船从一处又狭长又细的河道上缓缓而行,邻水的密密麻麻的杨柳婀娜地垂下细长的枝条上,躲不开任它拂在脸上,柳叶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人间四月天,春光正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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