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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仁美和何二小姐离开之后,四人又打了几圈牌,到傍晚的时候还在邹公馆吃的晚饭,一直到华灯初上,众人才散了,临走的时候邹太太还跟蒋凤璎说:“下次再打牌还叫你啊许太太。”

蒋凤璎抖了抖自己赢了几个子的钱袋子,得意满满的说:“下回我不能再让着你们了!”

邹太太抿嘴直乐,说她:“看她这个得意的样子哟!”

“她兄嫂一咬牙说是只要能买到高价,什么地方去都可以,这周晓虹的哭声从下午哭到现在了,晚上还被她兄嫂一顿打,”老嬷嬷叹了口气,“这世道啊,女人难啊。”

蒋凤璎问她:“这周晓虹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怎么就说她年纪大了呢?”

老嬷嬷转了转眼珠儿,道:“这话跟您说好像不太好啊。”

蒋凤璎道:“你说吧,这屋里只有我们俩人。”

老嬷嬷道:“咱们平城顶级的妓院,像书寓和长三堂子里的□□都是从小培养的,我听人说那些女人都是琴棋书画样样会的,比大户人家的小姐还像小姐呢。”

“这周晓虹的兄嫂刚开始跟她说是卖到长三堂子里去享福,她是同意了的,没想到人牙子说她年纪大了卖不到长三堂子,要卖她到那下等堂子里去操皮肉生意,这下可知道苦了。”

蒋凤璎在屋里还能听见隔壁嚎啕大哭,接着好像兄嫂动了粗,将周晓虹打得嗷嗷叫,后来这声音才小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正吃早饭的功夫,隔壁又响起了哭声,老嬷嬷爱凑热闹,将饭菜摆在桌上就去出门围观了,蒋凤璎吃过早饭也跟着出去看,发现竟然是妓院的老板和人牙子一起上门看人来了,周晓虹将自己在地上蹭得脏乎乎的,脸上被她兄嫂打得不成样子,身上还沾着地上的泥土,看起来比街上的难民更吓人。

一个穿着黑色长褂子的男人用手抬起周晓虹的脸蛋,大拇指在脸蛋上蹭了半天,说:“模样还行,皮相也不错,就是你们下手太狠了,我们买回去还得调养,得花不少钱。”

兄嫂一顿点头哈腰,全没有了对周晓虹时蛮横的样子,“您看着给,这丫头是待不下去了。”

黑褂子男说:“原来谈的价钱是二十块,我看顶多值十五块,再多不能给了。”

一下少掉五块大洋,兄嫂心疼极了,嫂子还说都怪哥哥下手太狠,周晓虹哭得满地蹭,她被兄嫂打了之后拿绳子绑住了,现在她只能滚在地上,想跑都跑不了,眼泪从她眼里如雨一样砸出来,被绳子勒住的嘴里也发出绝望的声音。

外面围观的邻居指指点点,兄嫂也架不住脸面,早想结束这场面,十五块虽然少,但也够宝贝儿子一年学期的学费了,也能接受,但哥哥还不死心想多要点钱,一个劲儿的说周晓虹能干,长相漂亮,养好了一定能成为摇钱树。

黑褂人不为所动,只说:“比她条件更好的我也不过给十五块大洋而已,今天给你十五块已经是看来老李的面子上了。”老李指的是身边的人牙子。

蒋凤璎在旁边围观了一阵,看周晓虹的样子也是可怜,没想到这么能干的一个女孩子竟然只卖了十五块大洋,虽然宪法禁止买卖人口了,但是前朝几百年的遗留也不是一下就能改过来的,民间私下里买卖人口的事还是屡见不鲜。

别说兄嫂卖妹妹,就是父母卖孩子,丈夫卖妻子都有的,不过那是在过不下去的时候才能做出的事,像周晓虹这样的被卖,说到底还是她兄嫂刻薄。

蒋凤璎想到她屋里只有老嬷嬷一个人,虽然说她没打算在许渭常这里多呆,但现在的十五块大洋对她而言也不算多,昨天因为打马吊,许渭常还给她留了一百块,她也没输多少,买下周晓虹不费什么力。

这么想着,蒋凤璎便跟老嬷嬷说:“你张嘴给他们十五块钱,把周晓虹买下来给你加个帮手。”

老嬷嬷本就不平周晓虹的悲惨经历,当年她也有被丈夫卖掉的经历,再加上邻居这么久,看到周晓虹确实能干,蒋凤璎这么一说她立刻毫不犹豫张嘴喊:“是不是给你十五块,你就能卖?”

兄嫂一看是邻居张嘴了,她嫂子说:“你是什么意思?”

老嬷嬷说:“这十五块我出了,这丫头是不是可以卖给我们家?”

她大哥问:“你这是当真?”

老嬷嬷说:“真得不能再真,我进屋给你拿钱去!”

兄嫂对视一眼,正要同意,来买人的黑褂子男和人牙子不乐意了,他们都研究好了,出来个老婆子参合什么啊?

阿庆在旁边就说:“我们府上是五省联军许旅长的公馆,正缺个打扫的丫鬟。”报出自己家名号,黑褂子男也就没有张嘴,老嬷嬷取回了钱,将钱递给了周晓虹兄嫂。

蒋凤璎给老嬷嬷拿钱的时候还让她多拿两块钱给人牙子,让人牙子出个担保并写下一份卖身契让双方签字。人牙子发现生意没黄还能继续收钱,立刻就帮周晓虹办妥了卖身契,兄嫂歪歪扭扭的签上字,老嬷嬷又拿进屋里给蒋凤璎签上字,这时大家才明白,原来买下周晓虹的是刚才站在这里的那位漂亮小姐。

交了钱,老嬷嬷就让阿庆解开了周晓虹的绳子,将周晓虹带了过来,周晓虹进屋就跪在地上多谢蒋凤璎的救命之恩,蒋凤璎让老嬷嬷带她去梳洗,干净的周晓虹进屋来,蒋凤璎见她的皮肤底子还是白净的,因为吃不饱而瘦瘦的,个子倒还算高挑,身材也是纤瘦合宜,从后面看,与蒋凤璎的身形倒是有几分相似的。

蒋凤璎只说:“以后你跟你兄嫂家也断了,我这里也不存在虐待人的事,你只要对我忠心,我定让你吃穿无虞的。”

周晓虹叩了头,认了蒋凤璎,隔壁风波暂时告一段落了。

又过了几日,许言山又开车带蒋凤璎去邹公馆应邹太太的牌局,这次蒋凤璎并没有打扮太多,穿上了她自己那身阴丹士林的文明学生装,带了一只翡翠手镯,看起来朴素大方,因为她上次见邹太太那件绣花大袄衫下面穿着棉布小衣,那小衣看着是有些年头的,她猜邹太太内里一定还十分节省。

果然邹太太见她穿这样夸她:“这真是学生的样子咯!”

到晚上仍然被留了晚饭,这次晚上是许渭常来接蒋凤璎的,邹太太还跟许渭常说:“你这位太太我很喜欢。”许渭常听了回她:“她能入您的眼是她的造化!”

当天晚上,许渭常在小公馆里留宿,洗漱的时候见到了端盆上来的周晓虹,还说:“我听阿庆说你买下一个新丫鬟,就是她?”

擦了几天药膏的周晓虹已经恢复了不少,还穿了干净的衣服,比以前的生活不知好了多少,整个人看起来白净又纤瘦。

蒋凤璎道:“对,就是她,叫做周晓虹。”

许渭常“哦”了一声,周晓虹待他洗漱完之后才端着铜盆退下了。

许渭常又对蒋凤璎说:“璎璎,我想了,总让你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我也是让你不安心,明天你就搬进我在淮南路上的宅子吧,等过些日子我们再摆酒请宾客,我想正式娶你作我的太太。”

蒋凤璎心里想:不是做你的太太,而是做你的第十六房姨太太。

她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越是接近他,越接近她的成功。

不过好歹这对兄嫂还没有将亲妹妹卖到那肮脏地方去,也给了她一口饭吃,这在这乱世的道义里,这对兄嫂还站在道德高点里。

老嬷嬷撇撇嘴:“隔壁那对夫妻说想送他们的小儿子去上学,家里缺钱,就打算把妹妹卖到那种地方去。”又说:“下午人牙子过来看了周晓虹,说她长相还算清秀,只是年纪大了,买不到那高级寓所去了。”

许言山心想怎么没见邹太太对许渭常的大太太和别的姨太太给面子呢?不过这话他没说,只是恭喜了蒋凤璎而已。

因为装痴逗乐了一天,蒋凤璎也有些倦了,回程的路上便没说什么话,回到小公馆的那个胡同里车子进不去,许言山下车送蒋凤璎,走到隔壁人家的时候能听见里面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嗓音尖利,一听就是年轻女孩痛苦的大哭之声,接着又传来鸡飞狗跳的吵骂声。

进了屋,蒋凤璎问了老嬷嬷:“隔壁怎么了?”记得隔壁是兄嫂带着一个妹妹在过活,那个妹妹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衫,整日里像个帮佣一样忙里忙外,既不上学也不打扮,听说他们的父母也不过才过世一年而已,兄嫂就这么对待亲妹妹了,也是让人齿冷。

邹太太听何二小姐说不想结婚,就皱着眉头说:“这是什么话,女人啊早晚得嫁人,虽然是新时代了,但女人到什么时候都得靠着男人啊,这一点你就记住吧。”

何二小姐的嘴角轻轻翘起,带着一点笑的弧度,想必也是扯出来的,她的修养让她并没有当面反驳邹太太,只说:“时代在变,报纸上天天有新的变化,我想遇到那么一个人,互相喜欢,平等相待。”

邹太太道:“这自古以来女人跟男人就没有平等过的,你呀也别太要强了。”

回小公馆的路上,开车的许言山还在问她:“邹太太能留您吃饭,并且还出言邀请您下一次牌局,证明她对您还是满意的,太太,您在邹太太这里算是挂上牌子了。”

蒋凤璎道:“兴许是看在旅座的面子吧,对我格外照顾一些。”

邹太太嘱咐:“跟令昔好好玩,不要吵架。”

邹仁美:“人家不是小孩子啦!”

何二小姐说:“我从小就这个性格,三岁看到老,改起来有点难。”

就在何二小姐快应付不来邹太太的时候,邹仁美跑了过来,她换了一身浅绿色的低腰洋装,也带着成套的珍珠项链,头上还别了一只珍珠发卡,青春可爱。

北方政府之所以要查出个结果给南方政府交代,就是因为南方政府已经来势汹汹,广东云南诸省早就宣布从北方政府独立归附到南方,并且南方政府已经集结了四十多万兵马,摩拳擦掌准备挥师北上,平城这个东南亚最重要的经济中心和港口城市是首当其冲必然是南北争斗的一个焦点的,邹司令也因此快焦虑得夜不能寐了。

何二小姐这个深厚的南方派背景,在邹太太这里很是看重,但邹太太虽然跟着邹司令时间很久,这水平真是也就还是比坐炕头的农妇好不了多少,人家何二小姐明显不乐意听见她提催婚这种话题,她还能絮絮叨叨的多说好几句,怪不得能跟她打牌的人不太多,从她这谈话水平也知道原因了。

邹仁美一进来就给何二小姐一个大大的拥抱,高呼:“我想死你了!!你一去美国这么多年,信也写得少,怎么舍得!”

何二小姐无奈的摆摆手:“学业太忙了,你知道的,在国外学习本就不容易,作为华人还有些被歧视,不把成绩学到他们头上怎么能服气?”

邹仁美哈哈笑:“你呀,还是以前那个性格,不服输!”她挎着她的胳膊,打量她穿这一身,夸她:“真洋气,回头我也做一身去!”又对邹太太她们说:“你们继续玩吧,我跟令昔出去玩了!”

何二小姐只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她是来找邹仁美的,特意过来给邹太太问个好,邹太太显然因为何二小姐这么给她面子很是高兴,拉着何二小姐唠起家常,问何二小姐在美国过得怎么样,好不好玩之类的。

何二小姐的教养很好,一直耐着性子回来邹太太各种问题,等到邹太太劝她找点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她的面上也没有变颜色,还笑呵呵的说:“随便嫁个男人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多好啊。”

蒋凤璎想到刚才马太太介绍何二小姐那一句,哥哥在南方政府里当官,姨母是南方军的司令太太,南方政府虽然一名大员死在了平成火车站,但是这个时候的刺杀谁知道跟哪方面的政权有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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