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惜春的后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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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很直白,荀姐儿明年一岁,她的昀姐儿六岁,还有铭哥儿也同样,万一被贵人记在心里,以后的路肯定会更平稳,能够走的轻松,为什么非要披荆斩棘呢?

以前黛玉是不爱听这些话的,但现在听昭琴说也不反感,若贾蓉不在此地做官,她和贾宝玉又如何能够在此地立足,就连薛宝钗都过的这样好。

人不是说要世俗,而是在自己允许的范围内让自己过的更好,这有什么好指摘的。

所以昭琴过去的时候,惜春和娘家人抱怨:“我也是挺着大肚子,这几个月的舟车劳顿,也不知道能不能受住。”

“那请个大夫跟着,路上若有不适就让他看着。或许你要不要留下来?等生下孩子再过去,这样对你身子也好。”

“不成。”惜春摇头。

开玩笑,生完孩子还有好几个月,孩子太小了也不容易赶路,几年过去,后院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尤氏和昭琴对视一眼,尤氏便道:“既然这样,那就按照蓉儿媳妇说的,请个大夫跟着,多备些药材,船上也不太方便。”

惜春无奈点头。

这边吴姨娘听说惜春也要去的消息,冷笑几声:“我就知道她怕我得了好,怀了身子也不消停,还说夫人逼着她去的,还不是她自己要去。”

吴姨娘因为抬了姨娘身边伺候的丫头多了两个,一个叫画眉一个叫莺歌,画眉尤其忠心,便道:“大奶奶说起来还不是破落户出身,贾家都被抄了,还成日端着奶奶的架子,以为自己是什么不得了的人了。”

“话不能这么说,爵位虽然被夺,可贾知府还在这里,人家就是有背景。”吴姨娘说话难免酸溜溜的。

她不是普通的丫头,而是官奴,吴家当年虽然不是公侯府邸,也是名门望族,因为犯了事,所以入了奴籍。幸而她生的漂亮,又聪慧乖巧,很得袁夫人的喜欢,算得上是袁夫人身边的第一得意人。

且本人还很有才情,袁大爷对她也是一见钟情,若不是先头的那位奶奶嫉妒,常年压着她,她也不会小心做人。好容易成了姨娘,袁夫人也喜欢她,原本应该是她先在京城站稳脚跟,到时候即便是奶奶过去,她再怀个孩子,虽说不至于分庭抗礼,但也在爷心里比奶奶重要就成。

却没想到这位面嫩的奶奶,竟是完全不放过。

莺歌冷静一些,她从好的方面劝吴姨娘:“您也不必怕,即便奶奶去了,现在也伺候不了爷,还不是要您伺候。”

吴姨娘这才放下心来。

没想到上了船,惜春就把陪嫁丫头给了袁大爷,吴姨娘差点没气死,惜春还和袁大爷道:“棋心是我的丫头里最好看的一个,我想着吴姨娘毕竟不再青春了,我又不能伺候,总不能让爷旷着吧,您收下她,也是她的恩典。”

说起来袁大爷的通房今年因为风寒也过世了一个,唯一算是有名分的就是吴姨娘了,可吴姨娘比袁大爷还大两岁,过一两年就三十岁了,惜春的提议也是合情合理。

况且这棋心生的明艳不可方物,水蛇腰,她爹娘都在贾家做事,也不担心反水。

袁大爷也就笑纳了,吴姨娘年纪在那里,怎么斗得过年轻漂亮的姑娘,袁大爷要顾忌也只会顾忌惜春,又怎么会顾忌她一个姨娘。

这下惜春算是高兴了。

待到了京城,寄回来的信都是洋溢着一股子得意,昭琴看了失笑:“这还是那位要做姑子的四姑娘吗?”

黛玉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她这是入世了,以前都是什么都不关心,现在有了孩子肯定就不一样了。”

“这才是想明白了。”

宝钗和黛玉都是大家出身,即便当初宝玉有通房袭人,这二人也从未把袭人放在眼里。对于通房姨娘,都不是很在乎。

此时昭琴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黛玉索性把孩子带了过来,白日在这里帮忙,晚间在这边休息,圣驾还有几个月就要到,她们不能掉以轻心。

“哎呀”昭琴喊了一声。

她身边的婆子丫头都动了起来,云妈妈喊道:“怕是要生了,香娥,你快扶着奶奶去产房。”

绿萝和绿萼也同时出嫁,昭琴有意让她们在家里多休息一些日子,所以香娥和铃儿就理所应当的成了大丫头。

生孩子对于昭琴来说已经轻车熟路了,但依旧是生的香汗淋漓,这次贾蓉在家,他在外守着,也让昭琴踏实了不少。

尤氏对贾蓉道:“你前边忙就先去忙,我在这里守着就成。”

“那怎么成,太太您去看着昀姐儿吧,您早些歇息,她这儿我来看着。”贾蓉的桃花眼里充满着担忧。

黛玉看了贾蓉一眼,很难相信这位以前是浪荡子,明明痴情的很。

一直到深夜昭琴才生下孩子,又是一个儿子,贾珍喜不自胜,连忙再族谱上加了名字,就连黛玉、宝钗几个也跟着高兴。

这年头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盼着生儿子的,尤其是贾家这样的人家,人丁不多,就是贾琏的萱哥儿,宁府都不慢待,更何况是自家生了儿子。

昭琴年龄不算大,但孩子生的多,她也有点苦恼。

所以坐月子的时候和丈夫诉苦:“我想先暂时让孩子们大点再说,要不然再生,我身子骨受不住。”

贾蓉一拍大腿:“我早就是这么想的,还怕你不同意呢。”他生于这种大家族,知道即便有时候你是真的为了别人好,可若别人会错意,也会造成遗憾。

妻子如今已有三儿一女,长子已开蒙次子亦是十分健康,女儿更是活泼可爱,他认为已经不需要再求了,这样就好了。

“这就好,否则我好累……”

她一撒娇,贾蓉什么都依着她了。

圣驾莅临江南,第一个地方就是苏州,昭琴大妆在府上等着,原本想的是皇后和姚贵妃直接过来,没曾想皇上要见贾蓉的儿女,铭哥儿和昀姐儿,尤氏急忙让下人带着她们过去。

一个时辰左右,孩子们被送回来了,内侍们见了昭琴,满脸喜气:“贾夫人,贵府小姐这般的年纪就被皇上夸奖,可见其家教好,皇上还赏赐了不少东西,您收着吧。”

昭琴塞了个祥云荷包给那内侍,谦虚道:“她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又有什么能耐,说到底还是万岁爷为人和蔼,这丫头才敢放肆。”

内侍捏了捏,知道不是小数目,遂放下了。

嘴上也客气了不少,“贾夫人怎么这般谦虚,贾知府也被万岁爷称办事老道,其子女必然不错的。”

昭琴又捧了这内侍几句,复而又在厅上站着等候,许久才听说娘娘们过来了,让她过去请安,她这才过去。

四周的人皆屏气凝神,听不到一点声响,这种场合更让昭琴紧张,她低着头,由女官们请了进去,不敢多看,就跪下来行大礼。

只见座上一位穿绣金凤的中年女子叫她起来,其实以前这位王妃生日昭琴是去过一次的,但此时人家是皇后了,当然和以前的架势不一样。

皇后比之前看着要年轻一些了,若不是昭琴亲眼见到,恐怕都不会以为是同一个人,待人也和往常老气横秋的样子不同了。

昭琴正式请了黛玉过来,让她帮着管家,毕竟尤氏年纪大了,还要看顾孙子和孙女,没那么多的精力。

而惜春那里却说要上京去,原来袁大爷补了一个实缺,是在京城做京官,要带家人上京,袁夫人不愿去,只好让儿媳妇跟着去。

昭琴自己都倒:“说句不避讳的话,若是咱们怠慢了,恐怕第二天就会被御史上折子。有时候掏空家底也要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原来是这层考量,黛玉心中越发佩服昭琴。

这苏州知府府衙并不大,但苏州一带经济好,盐商颇多,自发建行馆,贾蓉也笑纳了,并让贾珍贾蔷监督做,毕竟这二位当年也建过大观园的,还是很有经验的,这种钱贾蓉也不想贪,把开支写清楚,多的就置办了不少古玩家具。

黛玉笑道:“我也是临时起意过来的,不是之前就打算好的,正好你也回来了。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儿,就是有关龄官儿的。她好像在吃一些不大好的药,我看怕是对身子有碍。”

说到最后表情凝重起来,昭琴叹了口气:“她也是生子压力大,我早就跟她说过的,她不听我也没有办法。”

当着面答应的很好,背着脸,谁能管她?

若不是贾蓉,宝玉连书院都没办法进去,这就是现实。

这厢黛玉暗自记下,又听昭琴说要如何大兴土木建行宫,不免暗自觉得奢靡。

“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

昭琴笑道:“我说的正是这个意思,再者,皇家女眷住在我们家,总会见人的,到时候咱们讨了上边的喜欢,姑娘们说不定也有出息呢。”

再有你拦着她,她还以为你不想她生孩子,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别人是有一线机会都要尝试,你也阻拦不了。

黛玉却不知道昭琴是知道的,遂道:“原来如此。”

又听昭琴说笑,她才反应过来。

又说昭琴回来,见黛玉抱着荀姐儿过来玩,不由得道:“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去了宝钗那里。”

想当初昭琴也劝过她保重身子,她刚开始不听,昭琴也没怎么劝了,后来她照着来,身体才有所缓解。有些事情别人只能给你一个好的建议,但不可能事事都替你安排。

二人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昭琴只道:“明年我这身子要生产,许多事情还要请你过来帮忙,若不出所料,圣驾南巡,说不定要住咱们这里。”

这是大事,黛玉也知道轻重,她那边人口简单,宝玉又在书院读书,一个月回来一次,她除了带女儿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也一口应承。

昭琴打趣道:“说你们夫妻琴瑟和鸣呢。”

宝钗脸一红:“我看你是越发促狭了,以前在那府里看你还是斯斯文文的,现下却这般了。”她想起丈夫,确实和宝玉还有雨村完全不一样,贾雨村就是个伪君子,宝玉却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唯有现在的丈夫为人很好,他也许不是有权有势,却知书达理,非常包容自己。也从不出口恶言,对她不说千依百顺,也是好的很,以至于她这个被别人称为好脾气的人都会耍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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