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墨雨

“少油腔滑调，快说到底什么事。”迟墨掩嘴轻笑，嘴上调侃他的不正经，心里却如抹了蜜般甜蜜，哪有少女不思春，不喜听些腻人的娇语。

“真没什么事，想来看看你修行有没有进展。”楼之敬回话。

“这哪能看出来，来，亮兵器，试几招便是。”迟墨笑意更盛，欢愉之外更有得意。下一秒她犹如柔荑的右手拔出左腰配着的细长宝剑，全剑长三尺三，此时剑刃在阳光下精光烁烁，锋芒毕露。

“好。”后者额上已是渗出豆大的汗珠，也已到了强弩之末。

随着楼之敬口中说出“三”后，两人同时收力，浑厚的天地之息渐渐散去，只留下疲惫不堪的两人。两人面面相觑，相互无奈一笑后，继而坐倒在地，各自调息。

不知不觉，又到日落西山，夕阳西下。两人走在下山的石阶上，一阵临晚的风吹拂在两人面庞，夏日的骄阳已藏进了云后，风儿温度陡低，打在脸上格外舒服。山间过道旁的树木花草应和着风的洗礼，发出各种随性的声响，好似也如孩子般在开心的低语。

“你刚才的招式，不是学院教的天妖剑法。”楼之敬挠了挠脑袋，似乎对刚才的过招还有些意犹未尽。

“我随心耍的，怎么样，很厉害吧？”迟墨见后者提起刚才自己所用招式，似乎有些得意，轻快的回答后还不忘做了个鬼脸。

“极好呢。想来三日后的终试上你定然会一鸣惊人。”说话间，两人已经顺利下了山道。

“呈你吉言。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天妖学院的男女寝室在两个不同的方向，下了山道的两人便要分道扬镳。

不等楼之敬回话，迟墨便转身往西而去，步伐轻快，看得出她心情不错。楼之敬微笑着目送迟墨身影渐渐远去，直到再也望不到她的背影。残阳下，原本脸上温柔和煦如阳光的笑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诡谲狰狞的冷笑，他看着迟墨消失的方向道：“一鸣惊人吗？哼，你这个妖族中的叛徒也配吗？”

正值每日下课的缘故，这条回寝室的道路有不少学子前行，极多都是三两成群，有说有笑，尽显亲昵，与孑然一身走在路上的迟墨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有时也会想，没有开学那天的年少无知，是不是现在也会有诸多伙伴，生活的无忧无虑，问题的答案困扰了她很久，直到楼之敬慢慢融入她的生活，而后不知不觉间，那个自己追寻许久的答案好似随着楼之敬一个又一个的笑容变的不再那么重要，迟墨应该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上这个阳光的少年了。

......

“就在刚才啊。”迟墨回答他。两人的对话内容是轻松的，可说话的语气显得极其狼狈艰难，要知道比拼天地之息可不比比试气力，招式，是极其消耗体力的。

“我数到三，我们一起撤走天地之息，以免误伤，明白没有？”楼之敬出言告知迟墨。

眼看迟墨的横斩已要触及自己肩膀，楼之敬被逼无奈，空着的左手运起天地之息，迎上细长宝剑。筑体中期的楼之敬遇到同是筑体初期的迟墨，哪怕空手对白刃，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不过这样一来，自己便好似是用更高深的修为在欺负后者一般，若非此时情况紧迫，楼之敬常日里与迟墨的切磋，都不会动用天地之息。

迟墨细长宝剑的横斩迎上楼之敬动用天地之息的手掌，起初长剑不进反退，逐渐长剑又与手掌成平稳趋势，僵持不下。迟墨也将天地之息俱数运到持剑的右手上，双方相互角逐，互不相让。

“好你个迟墨，看这阵势，你已经突破到筑体中期了，什么时候的事？”楼之敬吃惊不已，发出的声音分呗都变大了，一反平时的谈吐优雅。

山坡之上，阳光顺畅挥洒，山风和煦掠过，那孤立山坡的人儿淡灰色衣裙迎风舞动，她闭目冥想，感应着整个山坡上浓厚的天地之息，而后炼化，吸收，充盈着自己的丹田。

迟墨喜欢这个地方，这儿听不到学院那些子乌虚有的谣言，只有在这她才能静静的修炼，将一切烦恼抛之脑后。

十六岁的迟墨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十岁大稚嫩的小女孩了。正值青春豆蔻的迟墨一头青丝早已过肩，其发色秀丽明亮，在阳光下犹如深海的黑珍珠般。她的肤色白皙娇嫩，让人垂帘欲滴。五官的搭配更是堪称完美，一张瓜子脸上的柳眉杏目、琼瑶玉鼻、殷红小嘴俱数独具匠心，极富美感。少女的身段高挑窈窕，双峰凸凹有致，称不上极其丰满的双峰更给人一种青春的涩味气息，可谓潜力无限。

楼之敬熟知迟墨秉性，早已对此见怪不怪，也不废话，稍退几步，伴随一声尖锐的剑出剑鞘声，他也拔出腰间佩戴的三尺青锋。

迟墨当仁不让，巾帼不让须眉，首当其冲。她将手中细长宝剑一提，脚下步伐大开，便朝楼之敬面门刺去，这一刺速度很快，只在眨眼间便已近在楼之敬咫尺。楼之敬不慌不忙，起手式与迟墨无异，也是提剑上扬，三尺青锋与细长宝剑交融在一起，发出激烈的撞击声。迟墨见一击未果，左脚向楼之敬下盘踢去，楼之敬见她左脚来袭，右手青锋剑连忙下拉，势在逼退迟墨的左脚。迟墨似乎正是在等这一个瞬间般，她右手不收，脚下快速原地回旋，将那刺而不得的一击很自然的幻化成一记横斩，原来她攻其下盘的左腿本便是一招虚招，意在迷惑楼之敬，让对方三尺青峰前来抵挡，这样一来，自己的右手剑便有了绝佳的机会，这一手变招运用的水到渠成，连武学天赋极高的楼之敬都为之一惊，心下难免感叹迟墨的武学天赋秉异。

“敬之，你怎么来了。”迟墨回神见是楼敬之，嫣然一笑，开心的与他打着招呼。

“没什么事，就是想见你了。”身为男孩，楼敬之难免会主动一些，有些时候也会比较油嘴滑舌，毕竟六年的时间相处下来，双方已经熟到不能再熟了。

楼之敬与迟墨同年，他是惟一一个与她成为朋友的人。少年初长成的楼之敬身材高岸挺拔，长的也是剑眉星目，一表人才。

楼之敬找了几个迟墨常日里去的地方后并没有发现其踪影，越发肯定迟墨会在这座山峰的平坡上。他步伐平稳有力，一口气走完几百阶山道后心平气和，连呼吸都没有多一丝急促感。

天妖学院占地何止千亩，整间学院极其广阔。高年级的“妖”班早已将课堂之上的理论知识消化殆尽，提倡自主学习，在遇到困难瓶颈之时，便去请教自己的导师。迟墨对于这样的教育方式乐得其所，可以为自己省去不少麻烦。

天妖学院中有一座小山，高度约莫四百米，山顶往下五十米有一处静僻的平坡，山坡因常年无人涉足打理，显得山石杂乱无章，绿植蔓延满地。山坡面朝向北，山坡下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苍葱绿意，这儿展望下去，是妖都黑玄以外的北漠，巨大的绿森中夹杂了无数的灌木与五彩缤纷的植物色彩，这一幕幕更加形象证明其得天独厚的自然风光。这处山坡位处天妖学院的北面，也是整座妖都黑玄的最北边，自它再往北，便是一望无际的未开发区了。

山道四周多高耸的树木，多数的阳光都被茂盛的枝干树叶遮去，以至于现在走过长长的山道来到山坡，眼睛都无法一下适应过来，感到一阵刺眼。不适应的楼之敬抬起手臂横抵在双眼上方，好让自己看眼前的事物更加清晰舒服，首先映入眼帘便的是孜然而立的背影。身影的衣衫裙摆色调单一，呈浅灰色，却绝不显得单调，有的只是素雅端庄。夏日的阳光往往不得人心，过于毒辣，可此时照射在少女身上却完全给不了人毒辣之感，并非今日阳光不大，而是茵茵草地上的少女实在沁人心扉，他仿佛自带一股魔力，能成为炎炎夏日里的一阵清凉，叫人望着便心生舒畅感。

楼之敬望着这道相识了六年的背影，不免一丝笑意洋溢脸庞，笑容在阳光下温暖、和煦、英俊。

“迟墨，你果然在这，我找你好久了。”楼之敬朝迟墨喊了一句，脚下迈开步子，走上前去。

世间很少有绝对公平的事，对于迟墨来说她拥有北漠妖人一族最傲人的身世，可也正因入学第一天的插曲，她被整座学院的师生议论纷纷，在背后嚼尽了舌根。

时间应该是对任何人都公平的，岁月消逝，年复一年，这是迟墨在学院迎来的最后一个夏天，她从低年级升到了高年级，她即将迎来最后的考核，然后毕业。

春去夏来，六年了，迟墨十六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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