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助永恒

当我听到门锁的响动时，便放下了那本用来打发时间的书，并从病床上坐起。在我身旁的陪护椅上静坐一整晚的老王显然也早已发觉，轻轻起身，拔枪戒备。

终于，门锁应声而开。看见门缝里露出的那张熟悉脸庞，我不由得一笑，道：“你好，胡子，等你好久了。”

或许是胡子太过于急切的想要探看自己的表妹了，所以在即将成功的这最后一刻，他还是松懈了，因为他还没有确认病房里到底是什么状况，就整个人闯了进来。

“这两位是……”胡子问。

“算是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官吧。”我答道。

“我猜也是。”胡子自从认出我来之后，就回复了以往模样，他大大咧咧的往病床边上的椅子上一靠，道：“所以说，警方找到我留下的手机喽。”

“你做得那么刻意，我们不发现也难吧？”老王又扯过一把椅子，与胡子面对面，道。

“那你们的答复呢？”胡子紧盯着老王的眼睛，认真道。

“不可能！”老王斩钉截铁道。在胡子眼神骤冷，似乎马上就要暴起反抗的那一瞬，老王刚刚还很坚毅的表情却突地浮上了一抹苦笑，紧接着道：“当然只是在我这里不可能。”

胡子怔了半晌，似乎是理解了什么“那为什么不让有可能答应我条件的人跟我谈呢？”

“我们不是来跟你谈条件，而是来跟你谈合作的。”我不等老王再说话，插口道。

胡子转看向我，疑惑道：“你们？”接着他分别看了老王、小胡还有我一眼，道：“我看不出我跟你们有任何合作的必要。”

“王升光呢？”我见谈话进入了僵局，连忙抛出一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来转移话题。

胡子看向我，思索了片刻，道“在知道你‘被捕’的消息之后，就蒙头大睡了，我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得空出来‘见你们’，不是吗？”说罢，他苦笑着，摇头。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哦？”胡子故作沉吟道“难道你想知道的是……”

“对，”我不等他说完，道“他在哪？”

“那她呢？在哪？”胡子冷笑，“说实话，我真的不是来见你的。”

“我知道你是来见她的，但我们最想找的显然不是你！”我故作惋惜道。

“但是我来了，”胡子耸耸肩，道“这也在你们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吧？”

“现实总是跟预想中的不一样，不是吗？”我见胡子终于“砍价”了，便适当“加价”道：“就像我本以为你会帮我们找到他的。”

“见到她之前，一切免谈，”胡子终于抖出了自己的底线。

“见到她之后呢？你要做什么？你能做什么？”我咄咄逼人道。

“我……”胡子似乎终于被我的步步紧逼问得哑口无言。“是啊，我又能做什么呢……”胡子喃喃道。

这一番唇枪舌战进行得简单快速，我和胡子的用词都很简练，语速都很快，所以在一切告一段落以后，老王终于理顺了其中意思。

而小胡却还在旁边消化着，不停念叨着什么“问什么？”“谁在哪？”“见谁？”“做什么？”

……

老王看小胡快把自己想得精神分裂了，不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咋就觉得那么不得劲儿呢，于是为了让自己眼不见，同时为了让小胡心不烦，用尽力气向小胡吼道“问个屁！谁个六！见个鬼！做个毛！这都想不明白，痛快儿给我外头蹲着去！”

老王把小胡赶出了房间，同时也吼醒了在旁思考的胡子。

在我们坐下谈判的那一刻，其实双方都知道，真说哪方更处于弱势的话，就是我和老王这边了。

因为胡子有我们所必须的东西（王升光的消息），而我们手中的那个胡子所关心的人呢——我们又不能真的以沈明菁的安危作为威胁。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是没有足够的筹码的。

胡子毕竟心思缜密，我费尽心机把话题引到了最能够乱其心智的地方——也就是沈明菁身上。并以我从小胡那边听到的关于胡子的事情，不断揣测着胡子的想法，随后顺势出击，终于让他方寸大乱，开始由我主导着去思考，去认知。

然而这种美好局面刚刚开始，就这样被老王和小胡给搅和了。

可能老王的那句“这都想不明白！”彻底吼醒了他。只见胡子突然抬头逼视向我，哈哈大笑道：“有意思，你真有意思。”接着便又板起脸来冷声说到“还是那句话，我看不出来我跟你们有什么合作的必要，我要的，你们给不了！”

“你要什么？”我努力抛去心中涌起的遗憾与不甘，也不理会旁边尴尬不已的老王，只是机械的顺着胡子的话头问道。

胡子抬头看我，眼中露出一抹夹杂着浓浓的怒意的狠厉神色，一字一顿道：“我，要，他，死！”

我点了点头，道：“其实你不必证明什么，我知道你不是他，我见过变作你的他，说实话”我回忆着那晚与变成胡子的王升光之间的交流，道“虽然很像，但那不是你。”

胡子释怀一笑，看向老王小胡二人——他们早就在胡子放弃逃走，并与我聊起来的时候便放下了手中枪。

似乎知道大势已去，胡子无奈的叹了一息，放下了举起的双手，回头对我道：“真想不到，最先找到我的，是你。”

我从床上站起身，摇头道：“我也不希望我们引来的，是你。”

他显然知道我这句话意有所指，道：“其实我已经不必证明什么了，既然你在这里，那说明，我表妹自杀的新闻也是假的吧。”

而为了隐瞒我自己的能力，我绞尽脑汁，编造出了一段，曾发生在我和变身成胡子的王升光之间的对话。于是王升光和沈明菁的种种算计、沈明菁对王升光的诅咒还有他们过去的种种，被我以“被告知”的口吻讲出。

毕竟我是编故事的一把好手，所以我能在不引起二人任何怀疑的情况下，从我所知道的所有线索中，筛选出需要让他们知道的细节，润饰进那段其实并不很长的交流中。

如今，我们都很确定，沈明菁是王升光和胡子两人共同的弱点。所以要想抓住王升光并且阻止胡子做傻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对沈明菁下手。

而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老王用枪指着了。他惊了一下，转身便要逃，却被门外的另一把手枪顶在头上，只好不由自主的举起双手，慢慢退回病房。

小胡把胡子逼回房间，随手关上房门，伴随着“咔嚓”一声响，刚刚被胡子撬开的门锁再次锁牢。

……

不出我所料的，我们等来了胡子。

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们连夜制定出了一系列的计划。首先，老王向田黄局长汇报案情，并请求田局配合。得到田局首肯后，我开始挥动笔杆子，炮制出“杀人嫌犯哲既明被捕”和“名媛沈明菁跳楼自尽”的假新闻。最后由小胡拿着我的稿子，带上田局的“口令”，一夜之间跑遍全城报馆，以确保这两条新闻明天一早就会出现在各大媒体头条。

其实老王最开始的计划中，并没有我“被捕”的这一环节。但是我毕竟那么真切的“感受”过沈明菁的伤心，痛苦与彷徨。所以并不确定王升光在看到沈明菁轻生的新闻后会被引来。

有一点让我深感惭愧的是，虽说我和老王二人都给予了彼此极度的信任，但我还是隐瞒下了一些事情。其一就是我在沈明菁记忆中看到的那个黑衣人的事情，再有一点，就是我隐瞒了自己刚刚发现的，那个能“窥视”别人记忆的能力。

在对老王讲述王升光和沈明菁的关系的时候，我把我之所以发现这一切，完全归功于我曾经的职业优势。反正我这两年来不就一直是靠窥视别人的隐私过活吗？

如果真是那样，便有以下两种对我们及其不利可能发生，第一种情况是胡子被引来，但是我们就此失去了王升光的踪迹；第二种可能是胡子怕因探望沈明菁而失去王升光的踪迹，而决定下手除去王升光。

所以我才提议炮制出我被捕的新闻，这样便可以稳住王升光，即使他不愿冒险来探望沈明菁，胡子也能够找机会在不会失去王升光行踪的前提下，来到医院探望他的表妹。

之后，就只有等了。

什么人最可怕？当然是无欲无求，毫无弱点之人。很遗憾，胡子还算不上这种人。

在老王和小胡把当前的复杂局势，开诚布公的讲出来之后，我就知道是我发挥自己所长的时候了。

胡子现在一定还在寸步不离地跟着王升光，不管他要对王升光做什么，我们都要在他实施行动之前阻止他。因为他之后自以为是的所谓“给警方一个交代”，必定会引发又一场悲剧。

阅读无助永恒最新章节 请关注凡人小说网(www.washu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