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良缘

晚上文秀正坐在椅子上就着忽明忽暗的灯火缝补自己外衫上不知被什么挂破的一个小洞，忽然面前多了杯茶水也没在意。

“咳……你做累了吧？歇会喝点水。”

徐氏和文秀很少说知心体己话，前几天心有愧疚说给她燕窝口气也硬邦邦的，这会心里有话口气更加不自然了。

“没事，你就让我帮你一起吧。文秀，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这个人，有时候有点糊涂，有时候说话做事可能让你不舒服了，你不要往心里去。你们毕竟都是我的孩子啊。”

文秀又好气又好笑，何止是“有点糊涂”啊，上次倒马桶那事，就稀里糊涂地打算推自己出去。但心里也明白徐氏并不是什么坏人，她事后觉得不妥也想拿点东西讨好自己，只是态度又高高在上不愿意说软话。

“好吧，那就让秋淼明天躺着好好养病吧，也别出去折腾了。等下我给她熬点姜汤驱寒气。婆婆你就放心吧，秋淼过几天就好了。”文秀温言安慰着徐氏。

“我实话和你说吧，我看秋淼咳成这样实在是心疼。我知道她是想捕鱼，好给我吃点有营养的补补身体，但她都病成这样了，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啊。再说，我也想给你帮把手，你最近确实是辛苦了。”

“婆婆，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捕鱼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不，你还是帮我做饭吧？”文秀还是有点为难。

文秀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有点搞不清楚婆婆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就没搭理她，继续忙自己的。

“哎，文秀。我说……要不明天捕鱼的时候你叫上我，让秋淼休息一下。我不太会，你给我说说该怎么做。”徐氏咬咬牙，还是说了。

“捕鱼啊？这个我害怕婆婆你做不来呀，你以前没捕过，体力也比不上年轻人……”文秀有些为难，婆婆根本不是干活的人，叫她去捕鱼未必能帮上忙，恐怕还得添不少乱。

“嫂子，之前咱们俩个一起捕的鱼才勉强够大家糊口。那些个大人们再克扣一些，到我们手里的又能剩下多少？娘最近身体其实一直有点虚，本来就该好好进补。现在倒好，能吃饱饭就不错了。我要是再歇下，靠你一个人哪里能顾得上这儿多人，我只是脸受伤了，手脚都还灵活着呢。我干活，你放心！”

“那好罢，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多当心。有什么不舒服的要赶快告诉我。”文秀无奈地叹口气，也只好同意秋淼的意见。有时候拖渔网的时候，她还真有点力不从心，秋淼在一边能帮一点是一点。

可能是这两天受伤了身子虚，捕鱼又有点累出了些虚汗，船上的冷风一灌，秋淼似乎是染上了风寒。

“谢谢婆婆了，您也多歇着点。”文秀感激地笑笑，复又低头做自己的针线活。过了一会，感觉徐氏的视线似乎还在自己身上，边疑惑地抬头：“婆婆，您还有事吗？”

“啊，没事儿，没事儿。我就看看。”徐氏张了张口，还是有点抹不开面子。

徐氏害怕再多生事端，就扶着秋淼坐到一旁，把饭菜也另外端过去，免得其他人再说三道四。

吃完饭，文秀照例把碗筷一推就不管了。上次敏玉和孙瑶琴收拾的，这次刘美金和钱织慧便自觉地端着碗盘去收拾了，捕鱼做饭她们有时候借口推托，收拾碗筷这个再无法逃避了。

从吃饭的时候就咳个不停，徐氏看她咳地厉害，脸都涨红了，赶忙端起茶水递给她：

“快喝口水顺顺气。”

按说秋淼受伤了，最近就不该让她继续帮自己捕鱼做饭了。女孩家的容貌本来就至为重要，秋淼本就是花容月貌，这样一来虽然让她在日常免受一些无谓的骚扰，但对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来说，真是天大的打击。这几天都一直无精打采的。文秀本来想就让她好好歇息几天，就不要在舱外跟着自己干重活了。

秋淼却不干了：

秋淼嘴里含着半口水，又开始咳，水也从口中喷溅出来，虽然伸手去掩，饭桌上却未能幸免。

“哎，你咳嗽归咳嗽，也稍微注意点啊。你这口水喷到饭上，你是让我们吃还是不吃啊？”籍敏玉嫌恶地碗盘往自己跟前拉了拉，看着秋淼咳地气也喘不匀，翻了个白眼，心想可别把风寒传染给我们。

籍敏玉不满的抱怨着，抬头视线却无意中和文秀的相对，只见文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有些讥诮地瞟了她一眼。敏玉忽然心里有点发毛，闭嘴不吭声了。前两天自己抱怨那次，她竟然二话不说直接端起饭就倒了，不由地有点心虚。离开了梅府的宅院，文秀也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再也不似从前那般任人揉圆搓扁。

大运河里鱼虾很多，站在船舷边时不时就能看见鱼儿在清澈的河水里游来游去。文秀和秋淼看的开心，却不是因为这怡人的风景，而是回头饭桌上就可以加餐了。

“傻（嫂）子，窝们晚上可以吃鱼了。唔……嘶……”秋淼开心地雀跃，嘴角的伤口却又因为说话牵扯到而痛的咧嘴。

“傻丫头啊！你少说两句吧，还怕脸上的伤好的太快吗？”文秀被秋淼逗笑了，又禁不住查看她的伤口，皮下的青紫状的淤青比先前略微淡了一些，但还是没有消退，看来淤血想要消失，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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