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乱剃头

我见了他，虽然有些厌恶，但还是先开了口。

“刘老板，有什么事吗？”我冷冷地问。

刘子陵的身后，跟着周通，以及一个二十左右的女人。

“理发店里现在也没多少顾客，真有必要再请个人？”我问。

“哎，小伙子。这么说，你是不欢迎我喽。”陈晓悠见我道出了这么个问题，她立即走过来，拽住我的衣领。

刘子陵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开。与此同时，我看到了刘子陵的手臂，他似乎受了和小道士方地煞类似的伤。红肿的一圈，像烧红的烙铁一样，有些瘆人。

“我安排她，自然有我的用意，你今晚就知道了。”刘子陵露出了笑容，看模样有几分得意。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所以面无表情，静观其变。

刘子陵在理发店里扫视了几圈之后，就离开了。

陈晓悠坐在店门门口，悠闲地唱着英文歌曲，这英文歌曲在十年前很流行，我脑子里一下子想起了薛麟曾经和我说过的话。

他告诉我，当时周通是老板，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个女孩。那女孩头发花花绿绿的，穿的也相当暴露，但不管事。

这形象特征和陈晓悠蛮相似的。

不过，我并没有对此深思，因为理发店的客人，在下午之后，陆续多了起来。

持续了数日的淡季，看样子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但当我想让陈晓悠帮忙的时候，她就像是完全听不到我声音一般，一动不动。

我忙得口干舌燥，她唱得口干舌燥。

刘子陵既然说是为我招来的伙计，却一直不停我的号令，让我越发地反感她。

晚上十点，客人基本上散尽了。

我望着高挂在半空中的月亮，对陈晓悠说道：“您老今天唱累了吧，要不先回去？这理发店，只能住下我和徒弟余武。”

陈晓悠停下来，不再哼唱歌曲。

她悠悠的说道：“你的客人走净了，我的客人，还没到。”

我没明白，但也就是十几分钟之后，月光下，忽然冒出一个穿着高跟鞋的白衣女孩，朝着理发店走了过来。

我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女孩的脸，竟然是黎萌萌！

她没化妆，也洗去了红色的指甲油，穿得很素气，站到了门口。

陈晓悠微微一颤，周通也起了身，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特别意外和慌张。

“怎么会是你？”陈晓悠显得有点吃惊地问。

接下来，几个人就像是静止了一样，气氛又紧张又压抑。

我不懂为什么这样，所以轻轻地拍了拍余武的肩膀。

不得不承认，余武的反应真是够快，他连忙去开门，将黎萌萌迎了进来。

周通和陈晓悠都后退了两步，留出了更大的空间给黎萌萌，这感觉就像是狼群中的狼迎接归来的首领一样。敬畏，恐慌。

黎萌萌的脸上依旧还是淡淡的笑容，丝毫看不出什么压力。而且也不像是吕天和方地煞说的那样，受了重伤。

黎萌萌坐在了椅子上，我站在她的身后，轻声问道：“不会还是要剪光吧？”

黎萌萌摇摇头，“按照你的思路，帮我做一个最漂亮的发型吧。”

“好。”

我将黎萌萌的头发简单地洗过之后，对她说道：“你这种脸型，整齐的刘海和两边长发搭配，能衬托出最精致的小脸，同时，也能让人感觉出一种含蓄的御女气质。所以先两鬓烫卷，你觉得怎么样。”

黎萌萌笑而不语。

其他人则如同静物一样，盯着我和她。

“和之前的红装相比，你是不是喜欢我今天的打扮？”过了几分钟之后，她忽然问。

周通和陈晓悠都能听到她的声音，所以这让我有点局促。对着镜子中她的映像，微微一笑，没回答。

“我能听见你的心跳。”她淡淡地说。

我这时才注意到，胸膛靠在了她的背上，于是有点不大好意思地后退了一步。

之后，她一直没有言语，直到我忙完。

“满意吗？”我问。

“我可以不付给你钱吗？”她说。

“没关系。”我转过头，望着周通，“从我工资里扣吧。”

黎萌萌站起身，她对视我的眼睛，浅浅的笑容，沁人心脾。

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我能感觉到面部温度在渐渐上升。

但接下来就发生了一系列怪异的事。黎萌萌在笑容之后，两眼竟然浸出了泪滴。

我皱起眉毛，不明白这幅“哭笑不得”表情里背后的含义。

接着，她轻轻地念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什么？”我不明所以。

黎萌萌未言语，在两颗泪滴滴落在地面上后，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然后转过身，有点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理发店。

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陈晓悠则如释重负。她一边拨通了刘子陵的电话，一边带着周通朝外走去。

我对今夜发生的一切事情，觉得莫名其妙。

望了一眼余武，他则笑嘻嘻的。

“师父，这女孩喜欢你。”他说道。

我拍了拍他的头，“你胡说什么？而且你才多大，能懂个头？”

“女孩无缘无故地对另外一个人落泪，大多时候，是因为觉得愧疚，愧疚就是因为伤害，没有爱，哪来伤害？”

我拽住余武的耳朵，“你这些话从哪学来的，是不是人小鬼大得过分了？”

余武嘻嘻笑着，并没有因为我责备他而生气。

第二天天明，是余武叫醒我的。

他扯着嗓门喊道：“师父，有人要理发。”

我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向门口望去。一个满头长发的胖子，正站在不远处。

而且他脸上还有胡须，看样子像是戏剧中的阿拉伯人。

我做起身来，简单地洗漱之后，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长相。

还是个熟人。

和尚慧影！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我忍不住地一边笑着，一边让他坐在椅子上。

“别提了。”慧影无奈地说道，“前天晚上，我看到有人在施展逆天改命的法术，本来想凑凑热闹，却没想到，离阵眼太近，受了牵连。”

慧影又用双手举起他长长的眉毛，“师傅，麻烦你把这个也帮我剃一下，我现在看东西都不清楚。”

我之前觉得慧影就是个江湖骗子，但看他现在的模样，不但滑稽，也不可思议。逆天改命的法术，说不好是真是假。

“既然你离阵眼太近，为什么会长毛发？”

“哎，和尚六根清净，无须无发，改命之后，就变成了倒行逆施。”

慧影说倒行逆施的时候，我脑子里立即想起了阴生阳长。他同样是在前天登门理发店，不知道是否有关联。

“还好毛发也不是很多，好处理。”我说道。

“那是你没看到昨夜的我。”慧影的头逐渐望像腹部以下的位置，“昨天，我裤裆比肚子大。”

我实在是忍俊不禁，又问他，“既然能自己动手，脸上的，怎么不自行处理？”

“眼睛看不到，怕破相，我这张脸可是有弥勒佛护佑，危难时能保我一命。”

慧影笑嘻嘻地望着镜子中的映象。但不清楚为什么，他笑容逐渐在消失，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你怎么突然少了六十年阳寿？”

陈晓悠则一脸惊讶，“别碰我哦，男女可授受不亲。”

我尴尬地将手缩了回来，不知道她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这是给你新招的伙计，叫陈晓悠。”刘子陵给我介绍着。

名字倒是挺文静，和人不搭。我心想。

不过我还是伸出手，想认识一下。

“也就是说，你凌晨三点从家里出来，走了一个多小时夜路到这的？”我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余武。

“额。”余武有点语塞，一时半会没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快说。”我压低了嗓音，阴沉着脸问道。

那女人头发一片红，一片绿，浓妆艳抹，看模样，和我在帝都遇到的那些杀马特，有点像。

她的穿着，也足够另类。大冬天的，竟然是乞丐服。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像是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一样。

到了第二天天明。

早上七点，刘子陵突然登门。

“嘻嘻。”余武笑了笑，“师父，我昨天早上就到理发店了，但当时没人，就去了网吧，钱花光了，所以现在才回来。”

我盯着余武的眼睛，总感觉他在不停地闪躲，好像是担心我发现什么破绽。

“你去哪了？”我吼道。

余武嬉皮笑脸的，“上次你和刘老板吵架，他让我先休假一段时间，如果你回理发店，他会通知我。但我一直没有等到他的电话，所以我想自己回来看看。”

看他局促的样子，我心想还是算了。

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

人终归是回到了我的眼前，也让我少了份担心，算是件好事。

见我举刀要砍的架势，对方连忙求饶道：“师父，是我呀。”

我打开灯，竟然看到余武站在我的正对面。

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四点二十，无论是他回家也好，还是有什么私事也罢，这个时间段回来，都不算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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